城裏人鄉下人(1 / 3)

那晚和於宗義的交談,除了嚴澈和於宗義本人,屋裏幾位基本沒有一個人知曉內情。

雖然於宗義次日明顯情緒有些低落,人也顯得也別憔悴,但是嚴澈……也當做沒有看到,其他人就隻以為是於宗義是因為旅途勞頓而疲憊,還有就是初次來到嚴家灣,有些“水土不服”罷了。

隻不過,嚴澈也明顯的發現,在大家熱熱鬧鬧早餐的時候,於宗義看嚴國強的眼神是複雜的。有許多不甘,有許多不屑,有許多黯然,更有許多的……時過境遷,天意弄人的無奈與無助。

內裏原由嚴澈知道,卻不願意提及,隻能靜靜地看著於宗義——他不希望於宗義來破壞嚴國強與萬俟姝瑜的感情,一點也不希望。

迷迷瞪瞪的上午過得快,剛過晌午飯,曾燕就在飯後嚴澈家人慣例歇息的葡萄架下,開口道出了一個大決定,一個她和於宗義商量了一上午的決定。

“什麼?你們要在這裏定居?”嚴國盛手裏還夾著於宗義遞上去來的香煙,嘴大大張開,露出了一口白牙:“你們不回城裏了?要在我們鄉下住下來了?”

張超英暗不迭狠狠掐了嚴國盛腰間肉一把,惡狠狠地剜了嚴國盛一眼,轉過臉看著曾燕時已是一臉笑意——變臉速度驚人:“妹子,真決定在咱鄉下住下了?”

曾燕笑笑,拉過張超英的手,眉眼間早已洋溢著不可遏止的笑意:“姐姐啊,難道你怕我住下來吃你住你的啊?”

“呿。”張超英狠狠地啐了一口,嬌嗔地剮了曾燕一眼:“你說的什麼話啊?咱鄉下不比你們城裏,做啥都自給自足,你要來住啊沒問題,咱姐倆兒一起下地種唄!你兩口子能吃我多少糧食?”

“哈哈,那是那是。”曾燕被張超英“可愛”的笑顏逗樂了,兩位老人手牽手地進屋繼續嘀咕去了,葡萄架下留下了幾個老老少少的老爺們兒。

“那啥……你們在灣裏住?”嚴國強有些驚訝,不過,卻更多的是笑意,看著於宗義,眼角彎出了褶子:“嗯,灣裏也不錯,回頭我跟五爺爺問問,咱灣裏那些出去做活兒,哪家有空房子……嗯,不對,要是你們不嫌棄啊,可以住我們這裏……啊,要是介意,不方便的話,也可以住我們家在灣裏的老房子,雖然……”裏麵還有給我婆姨空著的房子,唉,你們是客,我給勻勻也成。

於宗義看著嚴國強,也將他眼底的猶豫,話後沒說完的半截看在眼裏,嘴角有些抽搐:實在不明白,小瑜到底看上這個人哪裏……無論怎麼看,這人都配不上小瑜。

轉眼又看到嚴澈盯著他的眼神兒,於宗義心底暗歎一聲:唉,還好嚴澈幾乎完全繼承了小瑜的容貌和聰明,真是……越看越可愛啊!

當然,眾人都不明白於宗義心裏所想,隻是覺得在發呆神遊的於宗義或許在思考,也不催促,隻是等著他的決定。

倒是藤子都,他被於宗義看嚴澈的眼神刺激到了。

暗咬白牙,藤子都惡狠狠地心道:靠,這老家夥不會是個老兔子,看上我家嚴澈了吧?!靠,靠靠,你拿什麼眼神兒?看毛看?你那麼老了,還有膽子肖想我家嚴澈?靠,看老子回頭揍不扁你,哪怕你是老人家,誰叫你老歸老,卻倚老賣老是個老不休,老色鬼,老齷齪,老兔子,老變態呢?靠靠靠……

說來道去,藤大少口裏左一個“老兔子”,右一個“老兔子”的咒罵,完全忘記他自己也成了“兔子”。

這家夥,總是學不乖!

嚴澈可沒注意到藤子都那已經愈發扭曲的表情,反而斜了一眼又開始在逃亡的翟讓,還有其身後似是笑彎了眉眼,亦步亦趨的小金,臉不自覺地暗抽了一下:這家夥,沒救了!

目光轉回於宗義身上,嚴澈道:“竹樓房間挺多,要不就住這裏吧!”他可不想像他老父親那樣把老院子借給於宗義老兩口暫住,那裏還留著萬俟姝瑜生前用過的東西,每天不是他,就是嚴國強都會過去清掃一遍……他不想便宜了於宗義,更不想因為住進那裏,招來曾燕的醋意,一怒之下毀了屬於萬俟姝瑜的遺物。

“那倒不用。”於宗義回神兒,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慘淡的笑意:“我跟老伴兒上午的時候打聽了,像我這種念頭的人還不少,在你們前麵那個……那個……”

“柳家潭?”嚴國強接茬。

“嗯,對,就是柳家潭。”於宗義又複雜地看了嚴國強一眼,目光凝注嚴澈,繼續道:“在柳家潭就有房子專門出租給我們,我也去看了,小院子簡單又幹淨,還不錯。”

“小院子?”嚴澈愕然地看向老父親:什麼時候柳家潭出了這麼多小院子了?

回答嚴澈的不是嚴國強,也不是嚴國盛,而是藤子都。

藤子都猴急地跳出來,帶著已經成為習慣的諂笑,道:“啊,我知道。”

看到嚴澈的目光投注過來,藤子都飄了:“我知道,那個……嗯……”藤子都覺得臉有些發熱。

嚴澈眉頭微微一擰,藤子都頓時猶如被潑了冷水,嘴角都被潑掉了下來,語調由高亢轉成了委屈的低喃:“那啥,鄔子蕩搞了農家樂,柳家潭也借風弄了起來,還開起了不少間鄉間旅館。呃,旅館方便逗留的遊客居住……後來,不知道誰腦子活絡,幹脆把那些一家人都出門打工的人動員起來,小院子做了簡單的打理後,變成了出租屋,出租給想要到鄉下居住的遊客。”

聽完藤子都嘀嘀咕咕一陣“嘟囔”,嚴澈這才恍然大悟。

“就這麼短時間內?”有些不置信地嚴澈,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嚴國強。

嚴國強點點頭,嚴國盛開了口:“可不是嘛,三兒啊,你都好幾天沒去送過春兒兄妹上學了吧?回頭出去走走看看,別老窩在屋裏。”

藤子都忙不迭點頭稱是:就是就是,老憋在屋裏會發黴的……最好最好……嚴澈,我陪你出去散心吧!

沒理會藤子都這會兒詭異的表情,嚴澈心驚鄉親們腦子的活套外,更詫異鄉親們熟諳生財之道:誰說農民死板不思變通,活該窮一輩子?那是因為沒有機會、沒有條件讓他們改變環境。這不,現在條件機會都來了,誰能說農村人不如城裏人了?

在嚴澈心下得意,藤子都被無視得委屈下,於宗義也把自己在柳家潭租房的位置告訴了大家,嚴國盛愣了愣——原來那地方是女婿柳建國家的老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