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水漂泊，所有一切都在離我遠去，隻有一襲蓋過一襲的巨浪，迎頭朝我傾瀉而下，碎裂的浪花一層層地綻開，我在淩亂的光影中，看見盜驪的身影，隨著我的離去一路疾馳……
我沒有看見他，卻看見了我的哥哥，他忽然出現在我的麵前，透過寒冷的江水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
“哥……哥哥，”我吃力地叫著他，聲音全部堵在喉間，淹沒在浪潮中，“哥哥……孩子，孩子一定要送出去……”
可是他卻不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我。
他的沉默讓我惶恐至極，我越發抓緊他的手，“把我的孩子送出去……哥……哥……”
“薔薇。”他忽然開口叫我，聲音卻是陌生的。
我怔住，聽見他又在叫我，“薔薇。”
光影中的人，漸漸在我模糊的目光中清晰，他俯下身子，撫上我的前額，“薔薇，我是父親。”
我在沉默中，漸漸皺起眉，卻又被父親的手撫平。
“我哥哥呢！”我問。
“薔薇。”
“他在哪兒！”
“你找他做什麼？”他問。
“你別管。”我說。
“你先養好身子。”
我的眉宇又一次緊緊地擰在一起，心裏的焦躁幾乎要燃起火來。
父親慢慢在我的榻前蹲下來，低聲地跟我說：“就在這兩日，我想法子送你們出去。”
我倏地看向他，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薔薇，”父親沉默許久，似歎息般沉吟道，“你畢竟是我的女兒，當日要墮下你的孩子，就是怕你今日難承所受之苦。然而，孩子已經誕下，畢竟……也是我的孫子。”
我的眼淚忽然便溢出眼眶，接連不斷地滾落進鬢發中。我望著他，很久才問出一句：“父親說的可是真的？”
“我已私下與長空碩通了密信，”他應道，繼而將聲音壓得更低，“長空焰每晚必來看你，待在這裏動輒就是一夜。品妃私下與我商議，先送出孩子，再送你出城。若沒變故，應就是今晚了。”
“品妃？”我的思緒尚有些模糊，隻覺得她夾在這件事中有些突兀。
“你不用疑心她，她要送出你的孩子，是老早就打下的主意。她要用你的孩子換回鈞堯殿下。”父親說。
我忽然想起那日品妃來看我時的情形，以及嬤嬤時不時語意隱晦的寬慰。
“可是……鈞堯尚在崇明宮，在大長公主的手中，我要孩子平安到長空碩的身邊，不是到崇明宮去。”我有些焦急地說道。
“這些你不用擔心，長空碩已經允諾品妃，他已經派人星夜趕往齊台，隻要你和孩子平安出關，便將鈞堯送還。”父親說。
“大長公主是不會放人的。”我說。
“她不放，可以搶，這是長空碩的事，不該是你操心的。你宮裏的人，圭越你不用擔心，嬤嬤是品妃的人，兩個乳母是薛良送進來的。宮外的侍衛，我會想辦法。你要做的，是穩住長空焰，別讓他發現孩子不在了。”
“我怎麼穩住他，他就是一個瘋子。”我說。
“你盡力就是，他這幾日來看你時，倒沒什麼異樣。”父親頓了頓又道，“其餘的你什麼也不用想，我都已安置妥當，成與不成，還要看兩個孩子的命數。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我這就去了，免的有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