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八章 惡浪再起
兩個孩子的酣夢被殿外圭越的驚呼打破。
圭越的聲音裏帶著倉皇的哭腔，我知道又一次的惡浪要襲來了。殿門被撞開，那個黑影，一陣風似的徑直迫近。
我爬起來擋住了孩子，“你要幹什麼！”
長空焰一把將我拽下了床，我還未站穩，兩個孩子便被一齊塞入我的懷中。我禁不住孩子的重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卻又被他拽起來往外拖去。
“我要的是他離開盧望山，不是僅僅一個龍穀關！去城牆上！我要你給我跪在城牆上，我要你哭著求他，求他撤兵！求他走，求他撤出盧望山，撤出慶邑!”
陰狠的聲音夾著孩子的啼哭在大殿中撕裂，我和孩子一路被他拖向殿外。圭越亦膝行於地，不住地哭求。
“圭……圭越，”我用盡全力叫她，“去！去想法子叫我的父親！叫我父親來……”
“王妃，葉將軍在關上，我是去不成的！”圭越哭道。
“魏……找魏！”話未出口，我已經被拖向了長廊。
拽著我的手就在此時忽然被打落，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孩子亦壓在我的胸口，疼痛幾乎讓我暈厥。
長空焰亦摔在宮柱上，眼見著又要朝我撲來，被魏呼延死死抱住。
我聽到了魏呼延的怒喝：“兩軍僵持，大王卻如此把持不住，一味死死相逼，他性情暴戾，最恨被挾製，大王就不怕逼急了他揮軍痛殺，玉石俱焚嗎！”
長空焰猛然翻轉過身，勒住魏呼延：“閔國的救兵還未到，他還我龍穀關，卻不撤兵，你要我坐以待斃，等著他耗幹了我的糧草，踏破我在大呈最後一方領地嗎！”
“大王！”魏呼延推開他，擋在我身前跪下，“試想長空碩，兵奪龍穀關，死了多少將士。滿山的屍骨未寒，大王以他妻兒相壓，他若當即便退，如何向他手下將士交代！如今暫且還我龍穀關，應是他權宜之計，大王總該給他些與手下將軍周旋的時間，切不可自家先亂了陣腳啊大王！”
這一席話，竟叫長空焰那瘋狂的心緒忽然平靜下來，他靠在宮柱上，許久不說話。圭越抖抖索索地爬過來，將我懷中的孩子抱進了內殿。
長空焰沉沉地長歎一聲，“真如你說的，我怎麼就先亂了陣腳。你亦是領過兵的，這上麵比我有些見識，我是糊塗了。”
“大王放心！若他日，果然城池踏破，卑將便殺出一條血路，護大王出山，縱肝腦塗地，在所不惜！”魏呼延道。
寂靜的長廊，長空焰忽然如同一隻斷了羽翼的飛禽一般頹落。他沒有再說什麼，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魏呼延還跪在我的身前，屏息靜聽他離去了，才轉身來扶我。
我驚魂未定，抓住他的衣領，“把我的孩子送出城去！”
“薔薇。”他叫我一聲，卻半晌不說話。
我抓住他不放，“你也看見了，為了我，他已經還你們龍穀關，有我足夠了……”
“此事由不得我。”他說。
“由不得你，當初劫擄我們就由得你了！你喪盡天良，他不會放過你！你必遭報應！你……”我直直地盯著他，卻忽然身子朝後一仰，恍若掉進了萬丈深淵，什麼也不知道了……
……
……水，到處都是水，我腳下的一葉孤舟，在江水上起伏。晉水洶湧的水勢幾乎將我淹沒，卻又忽而將我托上浪尖。遙遠的堤岸，枯草連天，似是要遮住連綿的山巒以及隋梁大營陣陣的鳴金擊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