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嗬――
她還好嗎?眼前浮現出那張總是輕蹙著秀眉,楚楚可憐的眼眸仿佛隨時都會滴下淚來的臉。
依然清晰得讓他心悸不已。
他不知道當初倉惶遠離是對是錯,也不知道這次衝動地回來又是錯是對,但想必她早已換了另一種身份了吧!
唉,既來之則安之吧。爹娘年事已高,他確也應該回家探望探望他們以盡孝心。
伸手捋去臉上的雨水,白展翔對著湖水,深深地吸氣再吐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毅然邁開腳步,向家中走去。
他的家就位於西子湖的西岸,不消走多遠的路,一座華麗的大莊園就出現在眼前。門前的兩座大石獅,經過雨水的衝洗,顯得幹淨而安祥,少了咄咄逼人的氣勢;朱紅的大門和石柱似乎剛被漆過而光潔。
隻是,他記得他家的大門在白天向來是不會關閉的,但今天卻是大門緊閉,連看門的下人都沒有。懷著狐疑的心,他猶豫著,猜想會不會這座宅院易主了,但門簷下的“白府”二字還是父親當年所書之字,堪稱杭城首富的白府應該不至於這麼快就淪落了吧。
緩步步上石階,他先抖落一身的雨水。沒想到雨勢不大,但他身上的長衫已然濕透。若非他從小習武,怕會感冒了。
拉起門環,他連扣數下,才聽到從裏麵傳出的腳步聲。然後,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他麵前。
還好還好!這還是他的家!
他欣然一笑,也為剛才自己的胡思亂想覺得可笑。細想之下,自己雖遠在京城,但身為皇上身邊的紅人,自己家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應該也不會瞞得過他才是。
“二……二少……爺!”白府總管在打開大門的一刹那,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趕緊揉揉眼睛,直到看到白展翔那溫和的笑容,才高興地大叫起來:“二少爺,真的是您哪!哎呀,二少爺,您可真讓老奴給想死了!您快進來!快進來!真是太好了!二少爺總算回來了!哎呦,二少爺!您怎麼全身都濕透了?趕緊回房換衣服,不然會感風寒的!您的房間還是老樣子,老奴可是天天都會叫人打掃的!二少爺……”
“白福!”白展翔失笑地打斷總管的喋喋不休,“我不礙事,我爹娘呢?”
“哦,老爺夫人出門了。”白福回答,但是不忘把展翔往他的房間拽,“就因為老爺夫人不在,那些小鬼們都偷懶在下人房休息呢!”
“是這樣啊!”白展翔頷首,也能理解。想他爹雖然隻是個普通的商人,但對家人和下人的管教是非常嚴苛的,他少時與兄長可也吃了不少苦啊,“那我大哥呢?”
“大少爺他……”提到白家大少爺,白福欲言又止。
“怎麼了?”
“唉!”白福長長歎口氣,一臉無奈地說,“二少爺,您還是回房把衣服換下,洗個熱水澡,去去寒氣,老奴再把大少爺的事講給您聽吧!”
“好吧!”
梳洗妥當之後,展翔淺啜一口香茗,對著欲言又止的白福問道:“我大哥他到底怎麼了?”
“大少爺他……唉……說來話長啊!”白福苦著臉,“自從二少爺三年前離開後,大少爺不但不好好地幫老爺打理生意,反而日夜進出花街柳巷,與那些煙花女子糾纏不清,老爺責罵,夫人勸解,都不能讓大少爺回歸正途,以致在一年前得了花柳病。老爺幾乎將江南的名醫全請了來,但都無濟於事。這不,前些日子聽說塞外有一位神醫能治花柳病,老爺與夫人就帶著大少爺和眾多珠寶往塞外尋人去了。”
“去了塞外?”白展翔一驚,雖說現在在卓靖軻的領導下,“齊天”皇朝繁榮富強,百姓安居樂業,鮮有動.亂發生,但塞外畢竟是外族之地,難保不會有危險發生,“可有派人保護二位老人家?”
“有!少爺在家訓練的護院中,屬白龍、白虎、白文、白武四兄弟最為忠心,功夫也相對於其他護院稍高,所以,老奴便派他們在暗中保護老爺夫人。”
“嗯!”聞言,他才稍微鬆了口氣,龍虎文武四兄弟雖稱不上武藝高強,但應付一般的草莽匪類應該也綽綽有餘,“那小姐呢?”
大哥得了花柳病,可會連累了——她?
“唉——”提起惹人憐的鳶兒小姐,百福憐惜的道,“鳶兒小姐也真是可憐!在您離開的第二年,鳶兒小姐滿十八歲的那年,老爺夫人商量說讓他們成親,也順便讓大少爺收收心。可誰知鳶兒小姐竟莫名其妙地大病了一場,也就將婚事耽擱了。而鳶兒小姐病好之後,就發現大少爺得病了。唉,真是冤孽啊!”
“……”
他們沒有成親?
聽到這樣的消息,白展翔的心裏突的一跳,不知是什麼樣的滋味在心中散開。若是坦誠一些的話,他應該承認,欣喜的情緒要多過驚訝!
記憶仿佛在一瞬間飄向了過去,幼年時第一次見到被母親帶回了家中的她那樣的嬌小瘦弱,躲在娘親的身後,一雙小兔般的眼眸怯怯的看著自己與大哥,低若蚊蠅的在娘親的示意下叫他們“大哥、二哥”。無法形容不過十歲的自己當時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隻知道柔軟了一片的心腸,對這一個義妹他一定會百般嗬護。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過去,從小就愛調皮搗蛋的哥哥長大後越發的放浪不羈,雖然已經不再如幼年時一般闖了禍嫁禍給自己,但每日裏總是要惹上許多的是非讓爹爹虎著一張臉去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