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搖著頭說：“爹，不疼，就是有些怕。”
男人脫下短衣，披在了孩子身上，說道：“抱緊了，爹帶你回家。”“奧”小屁孩應道。
雨霧中，男人接著雷電的餘光，沿著歪七扭八的山路，時不時的讓過路上的碎石，時不時繞過攔路的樹木，磕磕絆絆的往回趕路。
天微亮，男人背著孩子站在村口的大槐樹下。男人臉上、身上、手臂上、腿上布滿了細密的傷口，孩子的額頭上有幾塊淤青，胳膊和小腿上有幾塊明顯的擦傷。那棵大槐樹原本很粗，要兩個人拉著手才能抱得過來，現在卻歪在那裏，漏出了半截白色的樹根，斷裂的樹根白的瘮人，樹根斷裂處滲出粘稠的樹漿。
男人吃驚地望著村後的西山，那山少了一半，垮掉的山體平整的覆蓋了整個小村。男人漏出了疑惑的神色，不能確定是不是確實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村子。男人仔細的打量著大槐樹，大槐樹靠近根部的一圈樹幹上，刻滿了頑童留下的痕跡。男人心如刀絞，麵色大變。
“娃子他娘啊……娃子他娘啊……”男人嘴角蠕動著，聲調淒慘，異常的瘮人。
小屁孩呆呆的看了看男人，有呆呆的看了看那槐樹一眼，用小手推了推男人，怯怯的叫了聲：“爹？”
男人抱緊了孩子，眼角的淚水無聲的劃落。
“轟隆隆……”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男人一把推開孩子，孩子在驚恐中倒退著，摔出去好遠。
毫無征兆的一聲轟響，大槐樹倒了，壓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身下壓著大塊的碎石，碎石鋒利的棱角插進了男人的胸腹間，胸腹間血肉模糊，血水流淌。男人嘴角流著血，用不舍的眼光望著孩子。
連滾帶爬的小屁孩聲嘶力竭地喊著：“爹啊！”小屁孩顧不得地上鋒利的碎石，顧不得樹枝剮蹭的疼痛，來到了男人的近前。
男人用顫抖的手捧著孩子的臉，輕柔的擦掉孩子的淚水，一字一頓的說道：“娃子，你現在不小了，爹跟你說的，你可要記好了。”小屁孩抽泣著不停的點頭。
“娃子，咱們是子車一族的後人，秦國的王族是贏氏，贏氏王族和咱們子車一族有著幾百年的血親。雖然有些小的恩仇，但你長大了，還是要回秦國。爹和娘本打算趁著這趟出山，到城裏給你找個先生，讓你跟著先生學本事……老族長說山外麵日子過的可好著呢，你娘……”男人說話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大口的吐著血。
“爹！”孩子大叫。
男人嘴角流著血，微微的仰起頭，聲音漸小：“記著，族人相傳，秦國必大出天下，回秦……”頭無力的耷拉下去，眼神漸漸的黯淡了下去。
“爹，爹啊……”孩子使勁的搖著男人那粗糙的大手，確在也得不到回應。
孩子站了起來，死命的推著大槐樹，大槐樹分毫不動。孩子用小手刨著男人身下的碎石，小手血肉模糊。
雨一直下著，男人身下的血漸漸的稀去。孩子昏倒在男人冰冷的身旁。
雨依然下著，仿佛上蒼為這一幕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