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黑線專政”論的破滅和它所引發的嚴重課題
江青勾結“尊神”林彪並夥同陳伯達、張春橋炮製的《林彪同誌委托江青同誌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經過毛澤東同誌三次親筆修改,1966年4月10日作為中共中央文件印發全國。《紀要》的理論支柱就是“文藝黑線專政”論,認為建國十七年以來的文藝界“被一條與毛澤東思想相對立的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專了我們的政。”“文藝黑線”的代表性論點是所謂的“資產階級文藝思想、現代修正主義的文藝思想和30年代文藝的結合”以及所謂的“黑八”論——“寫真實”論、“現實主義——廣闊道路”論、“現實主義深化”論、反“題材決定”論、“中間人物”論、反“火藥味”論、“時代精神彙合”論和“離經叛道”論。《紀要》的出籠是自上而下的、空前的、全國性的、關乎存亡大局的一次重要發動,在江青親自組織的批判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之後把蓋子完全揭開。一場猝不及防的劫難席卷文藝界,繼而教育界,繼而各條戰線,揪北京市委,直搗“資產階級司令部”。文化革命風雷驟起,懷疑一切,橫掃一切,冤魂啼野,天下大亂。
文藝界的領導幹部成了閻王殿裏的黑線頭目,文藝團體和機關成了裴多菲俱樂部式的黑窩,作家藝術家掉隊了、爛掉了、叛變了,成了黑幫黑線人物。在一次會上,江青一口氣槍斃了五十多部電影,禁錮二百多部影片,建國以來絕大多數作品頃刻變為毒草。《紅河激浪》一案株連數千人,《劉誌丹》一案株連近萬人,“三家村”和《上海的早晨》諸案傷害無辜無數。從最先倒下的老舍以及後來的趙樹理、海默、鄭君裏、周信芳、蓋叫天、孫維世等算起,全中國有多少人慘死於鐵蹄魔掌!
文字獄!是大大超過秦始皇坑儒和乾隆罰族的中國曆史上最厲害、最殘酷的文字獄!更甚於曆史上文字獄者有三:一、想整誰就整誰,甚至連文字上的嫌疑也不用找,殘酷至極;二、不單單是對付知識分子,主要是在政治上排除異己;三、受害者不計其數,冤案如山是曆史上罕見的特大規模的政治迫害運動。
所以,粉碎四人幫之後國人怒不可遏,文藝界人士義憤填膺,向“文藝黑線專政”論進行猛烈的反擊,向《紀要》討還血債,盡管遲至整整一年之後才發動。
公開向“文藝黑線專政”論發出進攻信號的是1977年11月21日《人民日報》報導的該報邀請文藝界人士參加的批判“文藝黑線專政”論的座談會。參加座談會的有:茅盾、劉白羽、張光年、賀敬之、謝冰心、呂驥、蔡若虹、李季、馮牧、李春光等。會議指出:所謂的“文藝黑線專政”論是四人幫反黨集團反對毛主席革命路線、顛覆無產階級專政的一把刀子。四人幫舉起這把刀子否定十七年文藝的成就,並從文藝打開“突破口”擴展到各條戰線,全盤否定文化革命前十七年的偉大成就,為他們的反革命複辟鳴鑼開道。會議肯定地指出: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前的十七年中,盡管受劉少奇的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的嚴重幹擾和破壞,但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在文藝戰線同樣是占領導地位的。會議還指出:十多年來“文藝黑線專政”論成為沉重的精神枷鎖,壓得廣大文藝工作者透不過氣來。最近華主席、黨中央領導我們揭穿了教育戰線“黑線專政”的陰謀,也揭穿了文藝戰線“黑線專政”的陰謀,廣大文藝工作者揚眉吐氣。
《人民日報》從報導此次會議的11月21日一直到12月27日連續發表了以下的文章:茅盾的《貫徹“雙百”方針,砸爛精神枷鎖》,以十七年間創作的輝煌成果為例痛斥四人幫;劉白羽的《從“文藝黑線專政”到陰謀文藝》,批駁四人幫製造關於塑造“英雄人物”、“不準寫英勇犧牲的英雄”、“部隊文藝不是真空”等論調的目的是為了掩蓋否定毛主席革命路線的主導地位,在文藝界大搞資產階級文化專製主義;蔡若虹的《揭穿“文藝黑線專政”論的陰謀》說:以我親眼目擊,我們美協有好幾個地方分會的工作做得很好,而江青卻把十七年的成果如大型泥塑《收租院》掠為己有,劉少奇的路線從美協工作的要害部分來說並未完全得逞;馮牧的《炮製“文藝黑線專政”論是為了實行法西斯專政》寫道:幾十部被四人幫判處死刑的電影重見天日和上百部長篇、短篇集如此受歡迎,足以說明什麼“專政”論不過是一堆令人作嘔的政治垃圾,首先需要在一切文藝領域內還曆史以本來麵目;李季的《毛主席革命文藝隊伍是一支好隊伍》;謝冰心的《對“文藝黑線專政”論的流毒不可低估》,認為此論不但毒害了文藝工作者,而且毒害了幹部和群眾,特別是年輕人以至於少年兒童;呂驥的《“文藝黑線專政”論是為篡黨奪權製造輿論》說:我們音協工作的人的確受過劉少奇路線的毒害,的確產生過動搖(如在創作與生活、繼承與批判方麵),但許多地方音協的工作比我們做得好,怎麼也得不出“黑線專政”的結論,數以萬計的歌頌社會主義和英雄人物的歌曲如何解釋?此外,還發表了於伶的《把“文藝黑線專政”論徹底砸爛》、杜宣的《三十年代文藝的曆史不許顛倒》、劉夢溪的《要給作品落實政策》和杜埃、魯彥周的兩篇文章。
1977年12月號的《人民文學》開辟“徹底批判‘文藝黑線專政’論”專欄,發表了嚴文井、秦牧、草明等作家的文章。作家們憤怒地指出:“文藝黑線專政”論完全抹殺新中國十七年來社會主義文藝的成就,根本否定毛主席革命文藝路線在文藝領域內占主導地位的事實。怎麼可能在各個領域裏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占主導地位而惟獨文藝界和教育界出現“黑線專政”?解放以來,毛主席親自過問文藝,發動和領導了對反動電影《武訓傳》和《紅樓夢》研究中的資產階級思想的批判以及對胡風反革命集團和資產階級右派的鬥爭,對文藝界作了兩個批示,“文藝黑線專政”論卻把這些卓越成就化為烏有。四人幫硬把十七年的問題扯到30年代,目的是要虛構出一個老幹部即民主派即走資派的公式,從而打倒一大批革命老幹部。
12月2日的《人民日報》上刊登賀敬之的長文《必須徹底批判“文藝黑線專政”論》。文章說:炮製“文藝黑線專政”論是林、江勾結篡黨奪權的第一個重要步驟,所謂“文藝黑線回潮”論更是四人幫多次用以誣陷周總理、葉副主席、鄧副主席和其他中央領導同誌的明槍暗箭。四人幫從文藝問題發端,繼續炮製了教育界的“黑線專政”論,由此擴展到其他戰線,打倒一切,篡黨奪權。文章指出:解放十七年間,在毛主席的領導下,多次批判了劉少奇的修正主義路線對文藝的幹擾破壞,也批評了文藝工作中的缺點和錯誤,特別是1963、1964年的兩個批示,但毛主席並未否定一切,說“不能低估電影、新詩、民歌、美術、小說的成績。”所以,毛主席的革命文藝路線始終居於領導地位。
《人民日報》12月7日發表了張光年的《駁“黑線專政”論——從所謂“文藝黑線”的“黑八”論談起》。文章認為:“寫真實”論是胡風在文藝上的代表性論點,1955年在毛主席的領導下批判胡風反革命集團種種邪說和罪行,包括他們“寫真實”的謬論。“現實主義廣闊道路”論是“寫真實”論的翻板,是蘇共二十大後公開鼓吹的謬論,我們在反右派鬥爭和第三次文代大會上做了義正辭嚴的深入批判。“中間人物”論和“現實主義深化”論是三年困難時期在劉少奇修正主義路線嚴重影響下產生出來的右傾機會主義和修正主義謬論,各地已對其積極進行了批判。“時代精神彙合”論是一種修正主義的哲學觀點,“合二而一”論的變形,1963、1964年間我們也批判過了。反“火藥味”論、“離經叛道”論是錯誤,也該批,文藝界1964年也批過了。“反題材決定”論是四人幫轉彎抹角、生拉硬扯,死命地把題材多樣化的合理主張拉進“黑八”論,暴露了他們推行資產階級文化專製主義的猙獰麵目。總之,十七年毛主席領導的每一次鬥爭都給文藝黑線以迎頭痛擊。
這一期間,據新華社報導,山西、上海、《解放軍文藝》編輯部、電影工作者們等北京和全國各地文藝界紛紛舉行會議批判“文藝黑線專政”論、埋葬“陰謀文藝”,義正辭嚴,勢不可擋。上海文藝界“繼續批判四人幫炮製‘文藝黑線專政’論的罪行”的兩次大會,參加的作家藝術家有:巴金、於伶、鍾望陽、張駿祥、趙丹、杜宣、孟波、孔羅蓀、柯靈、王西彥、李俊民、劉金、薑彬、茹誌鵑、沈柔堅、張拓、吳琛、吳宗錫、秦怡、丁是娥、包文棣、草嬰、王紀人、姚慶雄、祝希娟等。巴金發言的題目是《除惡務盡,不留後患》。
1978年第1期《紅旗》上發表文化部批判組的《一場捍衛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偉大鬥爭——批判四人幫的“文藝黑線專政”論》的長文。文章指出:“文藝黑線專政”論的矛頭首先對準毛主席的路線和《講話》,它和教育戰線上的“兩個估計”一樣,是全盤否定黨的事業的一把屠刀。文章揭露說:《紀要》出籠的第二年五月,在紀念《講話》發表二十五周年的時候,摧毀“文藝黑線”又掀狂潮,陳伯達和姚文元相繼講話胡謅什麼:《講話》發表之前,資產階級文藝路線“長期在黨內占統治地位”;《講話》發表之後,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一直“控製”了“全國許多文藝部門”。這樣一來,黨成立以來的全部革命文藝事業統統被說得一團漆黑。1976年江青在一次講話中說:“無產階級從巴黎公社以來,都沒有解決自己的文藝方向問題。自從1964年我們搞了革命樣板戲,這個問題才解決了。”張春橋說:“從《國際歌》到樣板戲,這中間是一個空白。”文章最後說:毛主席從來沒有講過文藝界是“黑線專政”。即使毛主席在兩個批示中嚴厲批判了劉少奇反革命修正主義對文藝工作的幹擾和破壞,但同時指出“不能低估電影、新詩、民歌、美術、小說的成績”。可是四人幫1966年7月在重新發表《講話》的按語中把這段話全部砍掉,公然把“這些協會和他們所掌握的刊物的大多數”改為“文藝界”,造成極大的混亂。文章說:即使在鼓吹“黑線專政”論的1975年7月,毛主席在同鄧小平的一次談話中還這樣說道:“樣板戲太少,而且稍微有點差錯就挨批。百花齊放都沒有了。別人不能提意見,不好。”在另一次談話中又說:“對於作家要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如果不是暗藏的有嚴重反革命行為的反革命分子,就要幫助。”而且反複強調要“調整黨的文藝政策”。
文藝界聲討“文藝黑線專政”論最大的一次活動是1977年12月28至31日《人民文學》編輯部召開的在京文藝工作者“向‘文藝黑線專政’論猛烈開火”的座談會。出席會議的有:中宣部部長張平化,副部長、文化部部長黃鎮,副部長朱穆之、廖井丹、劉複之、周巍峙、賀敬之、林默涵,總政文化部部長劉白羽,國家出版局負責人王匡、王子野、陳翰伯。與會者還有:周揚、夏衍、葉聖陶、馮乃超、趙樸初、魏傳統、曹靖華、周立波、曹禺、馮至、臧克家、謝冰心、嚴文井、李季、林林、馮牧、姚雪垠、周而複、曲波、魏巍、胡可、王願堅、阮章競、草明、雷加、駱賓基、張誌民、吳組緗、王瑤、趙尋、李何林、吳伯簫、唐搜、蔡儀、李星、朱寨、鄒荻帆、秦牧、徐遲、峻青、李準、曾克、柯崗、逮裴、李納、葉君健、韋君宜、葛洛、嚴辰、袁鷹、金近、柯岩、何路、畢塑望、丁寧、許覺民、劉劍青、李曙光、謝冕、江曉天、馮其庸、王春元、杜書瀛、楊誌傑、朱兵、侯寶林、劉柯理、劉夢溪、謝永旺、馬聯玉等。文聯各協會負責人蔡若虹、李超、呂驥、張庚、邵宇、孫慎、賈芝、袁文殊、陶鈍、盛婕、陸靜、羅揚、吳群、陳勃等應邀出席了會議。會議由《人民文學》主編張光年主持。中國文聯主席郭沫若作了書麵發言。出席者一百多人,盛況空前。
會議認為當前批判“文藝黑線專政”論是文藝界揭批四人幫第三戰役的中心任務,除惡務盡。曹禺、峻青等控訴了四人幫種種暴行,喟然長歎:“血淋淋的屠刀下哪一個作家的心上沒有留下創傷?我們過早地衰老了!”還我筆來!拿起筆來!
中國作協主席茅盾在講話中說:四人幫從30年代一直講到開國後十七年,都是那麼“黑”,把延安文藝座談會那個時期也算成“黑”的了。“文藝黑線專政”論的目的就是使一些老作家不能露麵,甚至把他們關起來,欺騙青年,流毒很深。茅盾說,那時,《文藝報》、《人民文學》的有些文章受劉少奇修正主義路線幹擾影響犯過路線錯誤,何直的《現實主義——廣闊的道路》就是揀的蘇修的破爛貨,不過毛主席看到了便指出來教育我們糾正,因此,占主導地位的還是毛主席的文藝路線。張光年說:十七年的文藝戰線盡管有劉少奇修正主義的嚴重幹擾和破壞,但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始終占主導地位。“文藝黑線專政”論是四人幫製造的大冤案,必須徹底批判。我們不怕有人說這是“老家夥翻案”、“青年人投降”,誰翻案?難道不正是四人幫嗎?四人幫把我們的隊伍打散了,但沒有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