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耕
讀了閻綱先生的《我吃下一隻蒼蠅:京城受騙記》(見《作家報》19941231三版)一文,我深切感覺到,文學也須打假。
現在假東西太多了,假煙、假酒、假鱉精、假銀行,還有假詩人。凡造假者都仿名牌,煙多冒紅塔山、雲煙之名,酒多用茅台、五糧液之號。假詩人也拚命往自己臉上貼金,儼然一世界級名人。鵬鳴在其《情詩選》中自我吹噓為:“蜚聲我國文壇最著名的抒情詩人、作家、學者,傑出的文學家和社會活動家、外交家、卓立千秋的文學巨星和藝術大師。”這一頂頂桂冠真夠唬人的,但卻都是他自封的,隻有“活動家”還算名副其實,然而其“傑出”卻在於造假有方,行騙有術。求名實為求利,名牌是有含金量的。名人的一句話、一張名片、一行題辭、一張照片,便可以使非名人沾上名人之光,非名人用名人的題辭和照片便可以做通行證,四麵八方,上下官府,暢通無阻矣。假名人之名以行其道,這是騙子的訣竅。
而名人也非孫大聖,沒有老君爐裏煉出的火眼金睛,一眼識不出真假。因為鵬鳴之流一開始總是裝得極老實,名人又多有提攜後輩的善良之心,沒承想卻提攜了一個騙子。一旦他們發覺自己竟成了鵬鳴之流招搖撞騙的幌子,怎能不比“吃下一隻蒼蠅”還惡心呢!我想大大小小的名人在接觸不熟悉的青年(或中年)時,不要隻聽他的廣告(騙子往往很會給自己做廣告),也不要被他拿出的與某某名人的合影唬住,你要先考考他的文學功底,仔細看看他的作品。
人怕出名豬怕壯,人一旦有了名,做事就格外小心,尤其對晚輩、對非名人也怠慢不得,否則會傳出架子大、蔑視後進的惡名,而太熱情了又難免為騙子所利用,所以孔老夫子曾深有感觸地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因為他怕他們“遠之則怨”啊。“輕信”是被馬克思稱之為最可原諒的缺點的,然而騙子也正是利用名人的輕信以行其道的。
再劣的酒一旦用名牌包裝起來就身價百倍,鵬鳴之流正是借名人來包裝自己的:序請名人寫(或他冒名人之名自己寫),合影是與名人一起照的(或用移花接木之計改頭換麵而成),一旦把自己與名人拉在一起,便也容易騙得大小官員、大小報記者——連XX名人都欣賞的人,誰敢怠慢,於是官員宴請,記者寫稿,騙子也就成了名人了,於是就財源廣進,文名大振了,甚至可以“在亞洲繼泰戈爾、川端康成之後第三個摘取諾貝爾文學獎的桂冠,成為中國大陸第一個奪取此項殊榮的人”。豈不知牛皮吹過頭要炸破的,鵬鳴之流臉皮之厚,古今中外罕有其人。
文學界像鵬鳴之類的騙子還有不少,譬如自己的貨色本不怎麼樣,找幾個哥兒們拉幾個錢,請些名人來開個討論會,於是乎其作品也就上了擋次,成了“一流的”、“獨創的”、“最優秀的”、“填補空白的”。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手短,不說好話哪行!所以說騙子得手,為其提供方便的名人也脫不了幹係。
文學打假,首先要從名人做起,名人若眼亮、心正、行直,騙子則無從遁形矣。假如像某些名煙、名煙廠家幫著騙子造假,其名必毀於一旦!騙子隻能得逞於一時,不能得逞於永遠,“搗鬼有術,也有限”。名人一旦睜大雙眼,騙子也就要現形了。
名人們,警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