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時聊天,得知她丈夫是蘇聯紅軍,在衛國戰爭中犧牲了,兒子現也在蘇聯軍隊服役。她是位非常堅強的女性,臨別時,我們兩人緊緊擁抱,流下了激動的眼淚。和她擁抱時,我感到特別溫暖,像投入母親的懷抱,我把一支國產的黑色金星牌鋼筆送給她,她很高興,說:“喀秋莎,你是個好孩子,你會成功的,做個真正的好工程師。”那時我24歲,因為當時心情激動,忘了留下她的地址。我時常懷念她,但無法給她寫信,感到十分遺憾。
苦中有樂
剛來新疆時,生活很艱苦,吃不到蔬菜、水果。職工都在大食堂吃飯,早餐是黑列巴(俄製麵包)、鹹菜、茯茶水,午餐是黑列巴、蘇伯湯(一種帶骨羊肉和土豆、胡蘿卜等煮成的湯),晚餐照例和早餐一樣。食堂根本不會蒸饅頭和炒菜,我不習慣吃羊肉,中午光喝湯。日子久了,加上剛開始人手不夠,實行三班倒,上完零點(夜班)倒下午四點上二班,中間休息時間連上、下班走路、交接班及吃飯、睡覺一共隻有8小時。趕回宿舍還要吃飯、洗漱等,睡眠不足,一連就是一個星期。特別是上零點(夜班),休息不好,好像頭都大了,有點堅持不下來了。後來改成三班半,好一點了,但是從來沒有星期天和節假日。長此以往,缺乏營養,加上我又懷孕了,體重由60公斤下降到40多公斤。直到我於1953年提成工程師後才不倒班,隻上白班,有點休息時間了。這時建起了二食堂(漢餐),食堂旁邊有三間小儲存室(每間大約5m2左右),給我們三對夫婦(王國才一家、吳振江一家、薑國清和我一家)一家一間,房中支了一塊木板,還有一個土爐灶及火牆占去約3m2,沒有桌椅,這就是我們的家了。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天地,能夠好好學俄語,能看懂俄文資料,就很知足了。當了工程師,要建新的分析項目,我感覺自己的擔子更重了。蘇聯專家瑪利亞給我布置了一些新的項目,如用冰點下降法及白克曼娜溫度計測分子量等(供設計裂化等新裝置用),每當建成一個新項目,我的內心都快樂無比。這種成就感促使我不斷學習,覺得再苦再累也值得,也不覺得累了,感到生活充滿了快樂和希望。我決心要做一個有真才實學的工程師,獻身祖國邊疆的石油事業,實現我的人生價值。這種信念支撐著我不斷克服困難,勇敢前行。
蘇聯醫生治好了我全家人的病
生活再艱苦,也動搖不了我堅定的決心和信念。我在獨山子中蘇合營時期的三年多時間(從1952年至1955年)生下三個子女,他們都是在獨山子出生的,我生老大時,胎位不正,難產(產前從未檢查過),是獨山子醫院院長、蘇聯婦科專家(男)親自接生的,他把他的愛人,眼科專家找來守著我,一直握著我的手,直到孩子出生,孩子出生後不正常,在醫院住了近一個月,才算保住了孩子的生命。
那時,在蘇聯生個孩子是件大事,要隆重慶祝,做母親也很光榮,尊稱“母親英雄”。我生老大臨產時,當天還照常上班,下班後回家往外麵倒汙水(屋內無下水道),不慎摔了一跤。晚上感到肚子一陣陣痛,因我丈夫出差,我就自己走到醫院,經過一天一夜,生下大女兒。出院時因事先沒絲毫準備,沒有任何東西包嬰兒,醫院用大布(擦地板用的)把孩子包上抱回了家。那時,國家規定女同誌產假56天,我的產假一共隻休了10天,在這期間,醫院還派一位俄羅斯助產士來家看望我的孩子,孩子不能大便,她幫助孩子通便,非常辛苦。
因為化驗室人手缺,我和孩子出院後,隻在家休了10天產假就去上班了。孩子沒人照顧,蘇聯專家格來賽文知道後,給我送來一張木製嬰兒小搖床(他自己親手製作的),擺在我們的小房間(占了0.6m2),否則孩子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格來賽文是我建獨煉廠時的啟蒙導師,他教我測量。他是建築托拉斯的總工程師(那時我丈夫薑國清在他手下工作)。他幫我找了他部下從蘇聯回國的電焊工畢有柱師傅(後來提為技師)的老伴(沒有小孩),幫我照顧大女兒。孩子因身體不好愛哭鬧,畢大嫂就給孩子起了個姣名,叫大喇叭。因為我工作忙,無法給孩子喂奶,畢大嫂年長我十多歲,很愛孩子,白天她就把孩子抱回她自己家,當時牛奶生產不足,隻有蘇聯專家商店有供應專家的牛奶,我女兒是吃進口奶粉長大的(從天津等地寄來),體質不好。第二年,我的第二個女兒又降生了,畢大嫂還幫助照顧,孩子同樣愛啼哭,她又給二女兒起名叫小喇叭。大小喇叭當時在獨山子很多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