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夭從未走過這般長的路，身上的靈力幾乎被榨幹，經脈幹澀發疼。
死去的怨鬼千千萬，可還有新的前赴後繼纏上來，四肢因著過度使用而酸痛，黑暗裏，隻有她身後那隻冰冷的玄鐵傀儡，能叫她稍稍安心。
麻木而重複的揮劍，直到某一刻，她終於望見，一點亮光，微弱的在黑暗中亮起。
這條漫長的路，到底是走到了盡頭，聞夭眼底泛起一點波動，借力飛身而起，從混沌的暗色裏，踩到了光明之地。
她抬起眼，那點微弱的亮光，卻越來越灼目，連眼睛都被灼得發疼，使得她不得不伸手，遮在眼前。
“快過來，想什麼呢？今日有上仙過來祈福，咱們也能沾沾光。”
聞夭一驚，猛地放下手，轉身望去，隻望見一身布衣打扮的中年女人向她走來，她手裏提著花籃，將裏麵的一朵明紅石竹花遞給她。
“拿好了，一人一朵，不要丟了。”女人溫聲叮囑一番後，又提著花籃，將裏麵的花，一一分給院中的其他孩子。
聞夭望著手裏的花，她想起來了。
這個女人，是她姨母，她爹娘死了，被接回外祖家，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春祭，與往年不同，一早，鎮上便傳來了仙人祈福的消息，每人手裏都分發了一朵石竹花，為祈福做準備。
記憶都回想起來了，聞夭一低頭，卻望見自己手裏的斷劍，她茫然一瞬，下意識握緊，體內靈力運轉一瞬，又散去。
她盯著自己的劍，卻感覺身後一道輕風，她下意識後退半步，避開來人的手。
來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梳著雙髻，髻邊掛著兩個毛毛球，她一手抱著花，一手拿著糖葫蘆，好奇湊過來，問：“阿祈，你怎麼又拿這柄斷劍？仙人不是說了嗎？咱們鎮上，沒有靈脈，不能修煉，咱們都注定是凡人，你怎麼還想著練劍？”
聞夭麵上沒有表情，下意識反駁道：“凡人為何不能練劍？你口中的仙人，隻是修道者，修道者，不也是擅術法的凡人？”
“哎呀！我爭不過你，但祖父是這麼說的呀！”小女娃晃晃頭，咬了口糖葫蘆，腮幫子鼓起一邊，黏黏糊糊的問，“阿祈，你吃糖葫蘆不？”
“不吃。”聞夭板著臉拒絕。
“那就好。”小姑娘又摸出一串，順手將自己的花塞給聞夭，道，“阿祈你幫我拿著，不然我弄丟了，我娘又要罵我。”
“好。”聞夭依舊麵無表情，板著一張臉，認真把她的花收好。
收好花後，聞夭麵上又有些茫然，她總覺得，阿祈這個名字，對她而言，有些久遠而熟悉。
她心裏有些不安，卻又不知道，這點不安來源於何處，隻能握緊自己的劍，警惕望著四周。
這是一處後院，桌前的桃樹將將冒出一點綠芽，牆角處還有未徹底消去的積雪，圓拱門下，兩個丫鬟，正挨在一起翻花繩。
處處平和，不見絲毫危機。
聞夭還沒想透心底那點不安的緣由，就見方才跑開的短腿小姑娘，又拎著裙擺，跟踩著風火輪似的急急跑回來，抓住聞夭，氣衝衝道：“李老爺他兒子又揍小六了，阿祈，咱們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