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從李凡塵進了焚城那小小的衙門,到了午時,天色也都是陰沉沉的。
在焚城陳家,孔塵悠然的品著茶,看向那個略帶諂媚,跟他邀功的劉太生,中年的劉太生跪倒在地,五年前的傲氣隨著世道的越發混亂,變得所剩無多。
而孔塵還是隻慢慢品茶,沒有讓劉太生起身。
合上茶蓋,孔塵喃喃自語,“李凡塵……你究竟想做什麼呢?”
“行了,劉大人先行請回吧。”孔塵又抿了口茶,打發劉太生走了,不知許久之後,孔塵的目光忽然放長,變得悠遠,陳府大門忽然跑進一個小廝,神情慌張匆忙。
茶碗放下,孔塵隱約有些不妙的預感。
在同樣陰沉,灰蒙蒙的天空下,賣醉酒肆旁的說書人隨隨便便搭建了個台子,桌子椅子林立,隻是今天站在上麵的卻並非往常的說書人。
那個長相俊朗儒雅的少年,踉蹌著站了出來,看樣子似乎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諸位諸位,我李凡塵也是焚城人,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孩子,我小時候那點事情,相信大家也都知道吧。陳家家主對我和我大哥青眼有加,還破例讓我們參加招親,你想我們兄弟倆那時候有什麼本事,還不是陳家家主放水讓我們進去的,各位當年也都懷疑過我李凡塵不是麼?”
白衣少年卻又忽然激動了起來,一瘸一拐的登上台子,“各位,今天小子我也當一次說書人,不說別的,就說我李凡塵自己!”
“說那孔知府,說那孔家公子孔塵,仗勢欺人,憑著一個官字橫刀奪愛,至於是不是毒殺陳伯父,又有誰真的知道,那個時候陳家小姐年幼無知,孔塵又長得帥,有權有勢,早已被他誘拐了!”
“想當年,焚城大雪,我和我大哥二人為陳伯父雪中送靈,結果卻被孔塵叫出打手,幾乎將我和大哥雙雙給殺了!”
“好,自古天公不作美,自古官官有相衛,我們上天無門,入地有路,要不是我還有點小聰明,知道孔塵是不想讓陳瑤兒見我,想逼走我,我怕是早被殺了。”
“列位看官呐,孔家看起來是幹幹淨淨,沒什麼壞事,也沒有什麼證據能被我這個小子抓住,說起來大家也可能不信,可是今天的事,我終於知道,原來我李凡塵隻要回到焚城,就絕無生機!”
李凡塵在台上激動地大吼著,又跳下台子灌了一大口酒,撩起衣服,“你們看看,劉太生得了他們孔家的照顧,這個孔家自己都不會否認,官官相護,他們硬是屈打成招,讓我和我兄弟承認是我們亂造謠言,散布孔塵謀殺他嶽父的消息!”
李凡塵放下衣服,聲音又慢慢低了下來,“是啊,我們隻是升鬥小民,哪有什麼資格跟他們大官們相鬥呢?別說屈打成招,就算能留下一條命,也是萬幸了。大夥兒說說,在這些個日子裏,哪一時哪一刻賦稅不在增加,兵役不斷增多,要是他孔家真的那麼清白,那那麼多的流寇又從哪裏來?鄉親們你們自己也說說,自己從來沒受過冤屈麼?那些冤屈,真的是那些狗官會給你們解決的麼?!”
李凡塵說著說著忽然哭了起來,“如今我兄弟身陷牢獄,我卻什麼也做不了,鄉親們,我怕是也活不了多少天了,你們拿著這些錢財,快點走吧,別在焚城裏待著了,這個世道裏,怎麼會有好官,寧可到別的地方被盤剝,也好過在這個地方收蒙騙,像我,以為孔知府是個好人,回來想給爺爺養老,卻落得這個後果,那些官,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