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瀾道隻能有兩日調整,接下來就要開始攻打京畿道。我讓萊奕夫遣散了那些不想繼續打仗的浩瀾道士兵,給他們豐厚的遣散費。最後還有約七千人願意跟著我們一起戰鬥。
派出去的探子陸陸續續帶回來一些京畿道和皇都的情報,可始終沒有打聽到關於萊胥和弟弟的最新消息。
也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將士們都睡了,我卻睡不著。紫玉睡在我的帳篷裏。他總是說夢話,沒有睡沉。
我一直都守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眉間臉龐,尋找萊丹和萊鵬的影子。這兩個曾經和我最親近的人現在都灰飛煙滅,隻剩下這個孩子延續著他們的靈魂和肉體。這簡直就是一場夢,讓人無法相信。
這白皙透亮的皮膚是萊鵬的,這嘴巴有點萊丹的樣子。他睡覺的神態還有睡覺時愛張嘴的習慣,和萊丹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忍不住不停地親吻這個孩子,親吻他的臉、嘴巴、小手和小腳。若是他總能停留在夢中不要麵對這混亂的世界,該多好。
紫玉王子突然哭了起來。他眼睛緊閉、眉頭鎖著,在夢中撕心裂肺地哭。我緊緊抱住他,不停撫摸他的臉。他緩緩睜開眼,朦朧中喊我“娘”。
他夢見萊丹了。這一聲“娘”叫得我心如刀割。
“王子,我不是你娘,我是萊薩。”我輕輕說。
他這才緩過神來,眼神中掠過一絲失望。
“你能在我身邊嗎?”他怯怯地問。
我替他擦幹臉上的淚水,憐愛地對他說:“我一直在您身邊。”
“你和我娘是好朋友?”
“是的。”
“你能給我講娘小時候的事嗎?”
我苦澀地一笑,問他:“王子想聽大王好玩的事情嗎?”
他點頭。
“當時大王和我在皇家學院讀書的時候,有個先生對我倆很不好,總是找麻煩。我和大王有一日趁先生不注意,從地裏挖出一條蟲子放進他的飯盒裏麵。那條蟲子有你的兩根小手指那麼長,把先生氣得胡子都飛起來了。”
他笑了:“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被先生狠狠揍了一頓。”
“為什麼娘沒有被揍呢?”
“因為她是公主。公主和王子是不可以被揍的。”
紫玉眼睛黯淡了下來:“可是萊喀素彌揍過我......”
“他為什麼揍你?”
“因為我很吵......我想見爹爹......可是他不讓,他不喜歡我吵。”他的眼淚落了下來。
“王子,不要再想他了。他欠你的,我會幫你找回來。”我抱著他。
“爹爹也可以找回來嗎?可以不讓爹在那麼遠的地方住嗎?我想和他一起。”他充滿期待地問我。
“會的。會見到爹爹的。”
昏暗的燭光搖曳,我輕撓著紫玉的頭頂,他漸漸又沉睡了過去。畢竟還是個孩子,不管多麼痛苦都能睡得下。不像我們大人。
帳外,哨兵安靜地巡邏,火把熊熊地燃燒著,刺穿黑色的世界。
京畿道現在布兵嚴密,而皇都也是裏外戒備森嚴。就在我們要準備出發時,探子送來消息:萊喀素彌已經在皇都稱王,改國號“亥”。
名不正言不順,就算稱王了又怎樣?人們怎會信服?
萊森布琢在後方給我們提供了充足的糧草,讓我們能夠在京畿道、皇都專心作戰。我們的部隊以泰昌道軍隊為基礎,平日訓練有素而且團結。最重要的是,他們這些跟隨萊燁王子多年的戰士們,為了給萊燁報仇都恨不得早日見到敵人為王子報仇。如果不出差錯的話,我們打敗萊喀素彌的部隊應該不成問題。
全體戰士登船做好出發準備,我們將會從黑河進入京畿道。到時萊奕夫、萊來鄂都喝萊美帶領三萬名泰昌道水兵和七千名從瀾湖道收編的士兵轉為陸戰,同萊木古的軍隊爭奪京畿道。而我則將帶領天馬騎兵殺入皇都。
黑河流經裏楠道和瀾湖道。裏楠道的守軍長官萊南和萊喀素彌之前有過不少私底下的交往,但多少有些搖擺不定。泰昌道憤然起兵,萊奕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下瀾湖道,使得萊南有些害怕。畢竟和萊喀素彌站在一個隊伍是為了取得朝中更多的話語權,可是現在瀾湖道被我們打下,他和萊喀素彌從地理上被分隔開,隻能向我們示弱。
萊奕夫進駐瀾湖道第三日,就收到了萊南的信,請求他不要侵占自己的守地,保證對戰爭持觀望的態度,不支持任何一方。
於是我們一路沿著黑河進入京畿道的航程上沒有受到任何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