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母院裏,走過一排排長木椅時,放慢了腳步。不是舉行儀式的時候,木椅上空無一人,偶爾有過去的金發碧眼的遊客,坐下來一會兒便也離開。我撫摸了最後一排木椅的脊背,能感覺得到人們的虔誠和祈願。他們篤信天上的神明,以此安排自己所有的幸福、淵源、苦痛、希望、遺憾,卻同時因著強烈的信仰,永遠充實且不會無望。因為這世上總有他們的寄托,當所有現實都背叛了他們,還有一個永恒存在的神明,在遙遠的天際微笑,跟他們說悄悄話。有人說過,什麼也不信的人,不會有幸福。信和疑的邊緣,多半是人一路崎嶇走來的沿溪小路,與幸福無關,與獲得有關。木椅旁邊不遠就是供人悔過的地方,我不知用什麼樣的詞語去形容那裏,是小屋還是密室,甚至洞穴?經過的時候,看見有人在虔誠悔過,他們相信他們的最高信仰可以原諒他們的罪。我迅速離開,一個人直麵罪過和需要寬容的時候,無幹的人不應該存在於他們的世界之中。

珍奇寶物,甚至包括一些舉世著名的極品,都被一一看過。盛大而多彩的視覺衝擊之後,知道自己來到巴黎,並不是為了看到它們。該有留存的也都留存,有所紀念和定格,走的時候亦可以不帶走一絲遺憾和眷戀。

在巴黎的最後一個夜晚,站在陽台上很久。突然心中有無限的落寞和難過,因知道自己不久就要離開,離開的是一個有情有意的地方。佛不會在一棵樹下居住三日,因為那樣便會有了感情和牽掛。拍了許多夜色,看見塞納河流淌時的順從與優雅,便能覺到有關恩澤、福祉的美感。

打開電腦處理了一些文本和圖片,便關機,收拾行裝,整理要帶走的東西。

拉杆箱上有機場托運的記號紙條,不忍撕去。突然又赤腳跑到陽台上,頓了幾秒鍾回屋,拉上窗簾。洗澡、吃夜宵、刷牙、短暫閱讀、寫一封給服務員的致謝紙條。

最後在柔軟舒服的床上,看著看不懂的法語頻道不知不覺中睡著。

夢裏又見到極其複雜的一幅幅畫麵,電影一般地過場。天與地之間的荒蕪寂寥、小鎮小街、花好月圓、古老歌調、有紋路的白瓷杯、微風綠河、艄公和石板路、燈光、大雪、傾斜道路、夜色中的大海、大風聲和礁石、織錦、豔麗的鮮花、農莊男人、新年時的家門、長長的舊木椅、優美的唱詩、悔過者的眼淚、安身的旅館小屋、日光……它們與巴黎的春天是有關聯的,植根發芽生長蔓延,蔓延到我一直攜帶的記憶和掛念之中。

自然醒來時,隻不過是清晨六點多鍾。

傍晚的戴高樂機場,飛向羅馬的航班。飛起之後,竟發現那兒的落日也驚為天人,舷窗外的雲朵和黯淡的藍天,依舊被無所不能的日光照亮,橘黃色,感覺得到的溫暖,靜默。

巨大的轟隆聲中也能很快睡去。突然忘記自己究竟身在哪裏,去往何處。突然看見自己的念想,像萬千美妙絕倫的蝴蝶,成群翩飛,雲影下的山穀百轉千回,春花爛漫。可以觸摸到芬芳的泥土。轉身告別,不再留一絲遺憾。

高三下半年 文/趙之歌

我高三下半年的開始,帶著高三上半年結束之時華麗的失敗。新概念大賽的铩羽而歸來不及更多的神傷,便要投入下一場戰鬥。比起其他高三生,藝術生這時要做的,卻是奔波在藝考的路上,仿佛要把自己折騰到身心疲憊才是目的。

提前四十分鍾去上戲報名已排了長長的隊伍,一個人都不認識的站在隊裏聽不認識的考生聊起北京考點報名人數的壯觀。他們言語之間把我僅有的一丁點自信頃刻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我內心本身就有的怯懦,自己幾乎是個影評白癡,這是個不可爭議的事實。報名之後便是要等待兩天後的初試,於我這樣隻認準上戲一所學校的考生而言,便是一場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硬仗。

回到賓館以後,等待我的是比學校裏的書摞得還略高一些的散文集和小小說精選,這樣的生活幾乎從寒假第一天開始就在伴隨我。打開電腦,一字一句地精雕細琢著模擬真題的散文和故事。明明知道臨陣磨槍的效率有多低卻還是忍不住不去突擊,不曾想結果會如何。

明明已經提前到了十分鍾,考場裏坐滿了人,好像自己已經遲到的樣子。旁邊的位置被一個匆匆趕來的澳門女孩占據。她的筆帶錯了顏色,我將自己的備用筆給了她,隻是希望不管她考不考的上,都最起碼記得有個大陸人曾經留給她一個好印象。

散文題目兩個,分別是抒情和敘事散文的風格題目。想了好一會兒之後下定決心用偏抒情風格的題目來寫敘事散文。並不淩亂的思緒和無法言說的情感相撞,使得無從下筆的我一直僵持到開考後半個小時才開始動筆,寫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交卷。坐在靠過道位置的缺點在這一刻顯露無疑。每走過一個人去交卷,心裏的緊張便多了一分,到後麵時已經將“字如其人”的考試理念丟得一幹二淨。離結束還有十五分鍾,看見講台上已有不少交了的試卷,我走上台把卷子放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