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黃昏,但昆侖的天空如同蒙了一層霧霾,陰沉而幽冷,甚至腳下的路撥開表麵的積雪後是結實的冰層。
當師徒五人風塵仆仆來到昆侖雪域見到長樂村外的驛站,馬上投宿。
葉信撩開厚重的車幕,一陣冷風夾帶在初落的雪飄落在車廂中。佞修一身衣物一層又一層,雪白的狐皮坎肩裹在他身上,頭上戴了同色的帽子,他抱著柯西坐在車裏臉色白中透著森冷的青色,仿佛隱藏在皮肉下的血管在寒冷的天氣中漸漸凝結了一般。
柯西趴在佞修懷裏,自覺的當一個暖爐,換掉五毒特色的短裙後她穿上了喜氣的紅色棉衣短靴,衣領子上的一圈兔毛襯得她小臉紅潤白皙,和佞修截然不同的健康。
“師父,你是不是要飛升了?”柯西一臉血。
“飛個腿,你看我像是插了翅膀的人嗎。”
“已經讓小二在屋子裏升了爐火,進去喝點薑茶暖暖。”葉信向車裏的佞修伸出手,握進手裏的手沒有一絲暖氣,“師父,你中的毒居然如此霸道。”
“這算什麼。”佞修的心態很好,下了馬車跟著葉信走進驛站,還有心情調侃惡人穀的少穀主,“惡人穀的少穀主娘胎裏帶出來的劇毒和咒印才真霸道,分分鍾雙眼血紅理智全失開屠殺模式。”
驛站老舊,卻也門窗桌椅俱全,點了一盆爐火的大廳裏空間並不大,統共隻擺了六張桌子,離門口最遠的一桌坐著一個白衣的人在喝酒。如此寒冷的天氣他竟隻穿了薄薄兩件衣衫,軟緞的暗色裏襯更是大大方方敞露著一片結實的胸膛,長發隨意披散,一張風神秀異的麵孔平靜地望著站在門口的他們。
佞修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樣,柯西看清了那人的模樣但不認得,葉信卻是看清楚那人的模樣也認出了他是誰。葉信俊秀的麵孔上神色凝重,防備地望著對方。
“別傻站著。”佞修催促了一聲葉信,隨後自己跑到炭火盆旁伸出雙手烤火,“柯西,快來暖暖。”
“我不冷。”柯西墊著腳趴在櫃台上,對胡須花白的掌櫃說,“老人家,快來一鍋薑湯讓我們驅驅寒氣。”
“客官稍等,後廚房裏一直熱著薑湯呢。前邊來的兩位公子已經去了後廚房。”掌櫃的話音剛落下,通向後院的小門打開,西索端著一大盆薑湯來了。
葉信就一腦門冷汗地看著他大無畏的二師兄隨意挑了靠近白衣人的桌子將薑湯放下。
西索進門就注意到葉信的狀態不對勁,他不動神色地看了眼坐在角落裏喝酒的年輕人,隨手盛出兩碗薑湯衝佞修說,“喝薑湯。”然後轉向柯西,說話的聲音比之前冷硬了點,“你也喝點。”
柯西馬上不幹了,“師父!你看看他!對我說話太凶了!師父你打他啊!”
西索根本沒把柯西的叫囂放在眼裏,雖然找到佞修後她的脾氣越來越叼炸天了,再叼佞修也不會幫她抽自己,至少在佞修內功恢複之前不會。西索很淡定,自己又盛了碗薑湯,吹了吹也不怕燙一口灌下去。
磨磨蹭蹭的佞修從火爐邊上離開,端著薑湯說,“葉小信,從進屋開始你就繃著肌肉,做什麼?”
“防備隔壁喝酒的人。”西索接口回答。
柯西也看了看隔壁桌的顏正男青年,“師父,隔壁的小哥可帥了。”
佞修眯著眼睛去看,有點眼熟,他嘴角一彎,已是風度翩翩地端著薑湯坐到隔壁桌去了,“這位小哥可是惡人穀少穀主莫雨大俠。”
葉小信一臉血地看著自己大無畏作大死的師父。
櫃台後麵閑來無事撥弄著算盤的掌櫃時不時抬頭,瞟屋裏的人一眼,也是一臉血:今天可別再打起來砸壞桌子椅子盤子筷子了,開個驛站怎麼就這麼難呢!
佞修笑得毫無威脅。
莫雨也跟著笑,似乎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但江湖人都知道他脾氣並不好,“你是萬花穀的人?”
“我是萬花穀的人。”
“你看著是個短命的人。”莫雨低頭喝了口酒碟裏的烈酒,他神態祥和,並非出於惡意,而是實話實說。
“我的確是個看著短命的人。”佞修也低頭喝了一口薑湯,熱騰騰的薑湯一口下肚,從胃裏暖和過來了,“少穀主今日在長樂坊收租?”
惡人穀的人每個月都會來長樂村收租,說直白點就是道上混的要收保護費。話說惡人穀三個惡人叛穀出逃,作為少穀主不帶人去追殺,還有閑情來收租喝酒,日子不要過得這麼舒坦。
莫雨並不回答他的話,別有深意地看了佞修一眼,“你知道很多事?”
“我知道很多故事。”
“你可知道康雪燭當年為什麼廢了高絳婷一雙手?”莫雨問,似乎饒有興趣的模樣。他問了一個刁鑽的問題。
叛出惡人穀的三個人柳公子、陳和尚、康雪燭,其中柳公子、陳和尚的舊事前文簡簡述已,現在翻翻康雪燭的舊曆。
十年前江湖上有兩個驚采絕豔的人,無骨引驚弦高絳婷,素手著清顏康雪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