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個大雪山莊依然嘈雜紛亂。漆黑一片的重疊院落中,依然隻剩下龍虎廳燈火通明,澄黃輝煌。
月亮暗淡了,夜色冰冷了。
突然,正門的高牆上,驀然出現兩個白色身影。
白裙飄揚,在濃黑夜色中驚為天人,飄逸裙裾在溫暖的夜風中招展起舞,如同層疊綻放的白蓮。
牆下的家丁和刀師最先發現了二人,幾個年輕氣盛的已經雙足一蹬,騰空而起,掠上牆頭大喝道:“什麼人!”
然而,兩個白衣人,臉藏在雪白的麵紗之後,飄忽得仿佛鬼影,隻是打了個奇怪的手勢,黑如焦墨的夜幕中,便突然亮起幾道閃電般的白光,“噌噌噌”幾聲,殺上牆頭的幾人便如同被射落的燕雀,紛紛落地,連哼都沒哼一聲。
牆下眾人大駭,慌忙趕回去報告。不一會兒功夫,玉心堂堂主柳邦華便匆匆趕來。他方才站定,抬眼間,便瞧見了高牆之上,仿佛淩空,飄然頓在半空中的一對白衣人。二人均是身形玲瓏,腰間閃著劍鞘華美的銀光,他凝神一思量,頓時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白衣,銀劍,莫非是淩虛教的四大護法到了。
同一時刻,柳邦華低頭,瞬間便瞧見滿地都是零落屍首,心裏更加沉重,遂朗聲喝道:“護法來了,有失遠迎!”
牆頭上發出兩個人錯落重疊的笑聲,兩個女聲。一個沙啞疏遠,一個甜美清脆,交疊回蕩在夜風中,卻帶著懾人的殺氣,說不出的空靈駭人。
“總算來了個有見識的!”聲音沙啞的女子動也未動,沉聲道,裙裾在暖風中飄得更加嫵媚動人。
“回去告訴屠風揚,交出王遮山,井水不犯河水!”清脆的聲音同時響起,另外一個女子輕蔑道,音色甜美,卻非常冷淡。
“姑娘沒有聽說過麼!”柳邦華朗聲大笑,激昂道:“大雪山莊,從不交人!”
“你還是去問屠風揚罷!”甜美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寒氣逼人的殺氣,她細柳般的腰肢,婀娜柔軟,卻掛著一把冷光懾人的短劍。
“不錯!”沙啞的聲音冷笑著,那女子麵罩著輕薄如煙的麵紗,若有若無露出一種絕美的神態。她有一雙星辰般的眼睛,眼神比腰間的短劍更加寒光泠泠。此時,夜風吹拂著那蟬翼般的麵紗,緊貼其麵,勾勒出她秀挺的鼻子和線條優美的嘴巴。那嘴巴豐滿微嘟,卻嘶啞著嗓子接道:“天亮前,還不開門把王遮山送出來,大雪山莊誰也別想活!”
柳邦華端立在二人麵前,沉吟不語,心中卻暗暗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恐懼。然而,他傲然抬頭,淡淡一笑,朗聲道:“待我回去稟報莊主!”話音未落,已經一抱拳,翻身消失在夜色中。
剩下的刀師與家丁,均握緊了刀把,無人再敢上前,隻是橫刀對峙。
牆頭二人,依然頓在半空之中,一言不發,任清風吹拂著白裙。
月亮突然整個沒入黑雲,蒼穹之下,大地之上,充溢著漆黑的夜風。
兩個白衣人,在絕黑的半空之中,卻顯得更加醒目。
龍虎廳中,柳邦華帶回了淩虛教護法的原話。
已經幾個時辰滴水未進的屠風揚,顯得十分憔悴。金黃的燈火在他臉上不斷跳躍。凝聚,散開,流動中映出他疲倦而憂心忡忡的神情。
柳邦華帶回了一個最壞的消息,人人聞之色變的淩虛教四大護法,已經到了。
如今,大雪山莊的勢力遍布整個中原,共十二堂。
這一刻,有五堂尚在外。恰巧正在莊內的七堂,除去受傷退下的飛雪堂堂主謝三亭、奔雷堂堂主鄭前和淩雲堂堂主馬小決以外,此刻就剩下了窟雲堂堂主雲天虎、七煙堂堂主柳仙仙、玉心堂堂主柳邦華和輝凝堂堂主龍菜菜,正端端正正立在屠風揚麵前。屠風揚的三個兒子,正守在後院的家眷身邊待命。
片刻之後,屠風揚的腦中,已經仔仔細細過了一遍所有的人名,遂陷入了一陣沉思。王霜立在屠風揚身側,垂首無語。
生死存亡的最後時刻,就要到了。
屠風揚細細思量了一番,突然抬頭,一雙眼睛射出精銳之光,堅定而洪亮地說道:“天亮之前,窟雲堂、七煙堂、玉心堂、輝凝堂從四個方向殺出去!傳話讓三個少爺保護好後院家眷!露毓留守偏殿!刀師和家丁,均聽從王霜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