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王遮山朗聲應道,已經走到門口,“吱呀”一聲打開了門。
門外走廊空曠安靜,充盈金紅燈火,映亮柳邦華滿臉憂色。
“怎麼了?”他不由心裏一沉,追問。
“奇怪得很……”柳邦華微微皺眉,低聲道:“洛陽平安山莊的朱莊主來了。”
“平安山莊?”王遮山微微吃驚,轉身輕輕關上門,跟著柳邦華往樓下走去,一邊走,一邊心裏奇道,鹽幫與平安山莊素無往來,怎的莊主親自上門了?
這平安山莊,是洛陽城中朱家祖輩相傳的產業,經營珍奇寶玉,古玩字畫,向來是洛陽城中首富,據說是皇親國戚的後人,因此一向少與江湖中人往來。
王遮山滿心疑惑,已經穿過後院,攀上樓梯,跟著柳邦華來到二樓一間雅間外。錦簾輕掩著屋內跳躍的燈火,搖動著幾個模糊的人影,傳出一個和氣柔滑的男聲,笑嗬嗬道:“實在是打擾打擾。”
“客氣了。”露毓淡淡含笑的聲音傳了出來。
“貴客上門,蓬蓽生輝。”王遮山聽到這裏,爽脆笑了一聲,掀起簾子大步走了進去。
燭火深處,忽然閃動數雙銳利的目光,刀子般紛紛紮在他的身上。
靠窗處,與露毓麵對麵,端坐著一個錦衣華服的胖子,四十左右的年紀。金黃的緞麵長袍,被跳躍燭火映得光華熠熠。那胖子麵龐白淨,不留髭須,目光溫和,靜靜瞧著王遮山進門,隻微微頷首,淡淡一笑,算是行禮。
笑容可掬的胖子身後,卻站了七八個勁裝疾服的黑衣人,各個腰掛佩劍,劍鞘上嵌一粒翠玉,神色倒比那胖子驕傲霸道,令人望之心驚。這群黑衣人中,有一個少年顯得格外與眾不同,大約二十歲年紀,瘦高身材,俊秀麵孔,麵冷如霜,目光卻顯得十分渙散,仿佛望向極遠之所,並未落屋內。他的劍鞘上,嵌著一顆乳白明珠,閃著冷月光彩,頗為奪目。
“閣下就是掌櫃?”胖子和氣一笑,伸出圓潤的右手,端起茶盅呷了一口,大拇指上赫然套著一個分量頗重的青玉扳指。
王遮山愕然瞧了眼露毓,見她隱秘地點了下頭,便謙和一笑道:“正是。”
“很好。”胖子放下茶盅,盯著王遮山,淡淡微笑,忽的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溫和笑道:“請坐。”
王遮山微笑落座,心道這平安山莊確實是貴重慣了,在別人的地麵上也能如此理所當然地反客為主。他這麼想著,卻也隻是微笑,靜靜望著胖子。
胖子微笑不語,重新端起茶盅,輕輕吹開茶葉,又呷了一口。
王遮山與露毓互相望了一眼,隻好沉默等待,一時間也搞不清胖子的真實意思。倒是那佩劍上嵌著明珠的俊拔少年,忽的冷冷道:“屋裏人這麼多,怎麼談!”他目光麋散,幾乎看不清到底在看誰。不同的是,他的聲音冰冷明晰,猶如鋒利的冰錐,刺得人心口一凜。
露毓微微一笑,示意柳邦華與幾個下人跟著自己,先後走出雅間。胖子身後的黑衣人,卻是一個沒動,依然凶悍地端立在不斷跳躍的燭火之間,注視著王遮山。
“抱歉得很,我武功稀鬆,圖個安心。”胖子笑著放下茶盅,歉意滿麵,仿佛真的非常抱歉。
“不礙事。”王遮山淡淡一笑,沉聲問道:“現在莊主可以告訴我緣由了麼?”
“哈哈。”胖子開懷一笑,伸出手,輕輕搖了搖。
冷麵少年躬身從背後地上提起一個不小的錦盒,“咚”一聲,放在桌上。“噌”一聲,盒蓋輕輕彈起,瞬間露出了滿盒閃耀的珠翠。圓的明珠,方的翠玉,澄黃的金葉子……還有數不清的珠串和元寶,被燭火映得流光溢彩,全部照進王遮山波瀾不驚的雙眼。
那少年瞧著王遮山沉靜如水的眼睛,微微冷笑,默默退到胖子身後,恭敬肅立。
王遮山淡淡一笑,卻未說話,似是不以為然。
那少年臉麵頓時一沉,冷哼道:“這是莊主給你的見麵禮。”
王遮山瞥了他一眼,泰然淡笑道:“素昧平生,何來的‘見麵’一說?”言畢饒有興趣地望著那胖子。
胖子雙目一閃,隻淺淡一笑,重新端起了茶盅。
“哼。”少年譏誚一笑,冷冷道:“莊主要借你這不霽樓一用。”
“借?”王遮山哈哈大笑,朗聲道:“既是‘借’,又何來的‘禮’?”
“哈哈。”胖子終於聽得忍俊不禁,清爽笑了一聲,和氣道:“說得很好。”
這胖子,便是洛陽城中富可敵國的平安山莊莊主,朱沅寶。
“掌櫃。”朱沅寶仰臉瞧了眼王遮山沉著的笑臉,笑著接道:“實不相瞞,朱某有一個大買賣要在你這不霽樓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