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劍拔弩張(1 / 2)

忽然間,耳畔隻剩風音。

“露毓!”王遮山再喊一聲,整個心口瞬間冰透。

他推了推門,發現裏麵反鎖著,正欲大力撞門,門卻自己開了。

“吱呀”一聲,露出屋內漆黑一片,露毓端立門口,臉上灑滿清幽月色,疑惑地瞧著他。

見她好端端立在眼前,王遮山終於吐出一口氣來,寬慰道:“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武功不如我,倒擔心我?”露毓淡笑一聲,兩眼卻忽的溢滿柔和顏色。

“方才後院有人。”王遮山正色道,仿佛並沒注意到她忽然溫柔的雙眼,隻向前走了一步,警覺地回頭瞧了眼,低聲接道:“說不定就藏在窗下聽你我說話。”

“聽罷,咱們也沒說什麼。”露毓卻神色泰然,沉聲道:“今晚要沒一點響動,才真叫奇怪。”

王遮山窘迫一笑,頓覺有理,確是自己過於緊張了。眼看著眼前就要發生大事,今晚豈能太平無音?此時的不霽樓,必然早已處處埋伏好了高手,隻待出手。

天一亮,風雨滿樓,玄機必然依次解開。

然而,方才他卻真的急壞了,急得連心都不跳了。

他不由澀澀苦笑,歎自己很傻,露毓是何等的高手,何須自己來救?

“你歎什麼氣?”露毓見他斂眉歎氣,不由奇道。

“沒什麼。”他自嘲一笑,轉身便要離開,卻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得,忽的回頭注視她,奇道:“方才你怎麼不答應我?”

露毓雙目微瀾,卻隻是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在裏麵,沒聽清。”

“哦……”王遮山若有所思轉身,走了兩步,卻還是忍不住扭頭看她露毓,隻見她依然是氣定神閑,篤定立在門口,身後黑漆漆一片,勾勒著玲瓏身影,被冷月照得如此寂寥。

他終於再次轉回身,大步往前廳走去。

回廊曲折,幽黑深遠,淺淡亮著幾盞模糊的燈,露毓望著王遮山越走越遠的背影,不由緩緩攥緊了拳頭,心口驀然一熱。

剛才,她躲在內室裏煉製青沙,陡然聽到王遮山在門外喊她,急忙脫去手上殘留的毒液,方才敢應。

他是在擔心自己?

她心口忽然一燙,攤開手掌,借著清幽月色,依然能瞧見那隱隱沿著掌中紋路蔓延的淡青殘光,那人人聞之色變的青沙之色。

明天……

她滿心愴然想,若發生天翻地覆之變,她必當傾盡一切,隻求護王遮山周全。此刻,新製的青沙已經全部準備停當,收在她腰畔的鹿皮袋中,那是她最後的絕殺。

王遮山啊王遮山……你也會怕我有危險麼?

她悵惘冷笑,歎自己太癡太傻。

這一夜,比任何一夜都顯得更加漫長。

這一夜,王遮山無聲瞪著窗邊落滿的月色,心神不寧,靜靜等待黎明。

東方終於泛白之時,他卻忽的來了睡意。餘光中,但見窗外亮起清冷透白的光,晨間新鮮的涼爽空氣已經絲絲縷縷透進屋內。

在這必然降臨的清晨,他終於睜大雙眼,緩緩坐了起來,遙望著桌上那把緘默的飛白刀。那把刀,閃動暗淡銀光,仿佛與他一樣疲倦。

不如我們永遠在一起罷!

他笑了一聲,輕輕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般,翻身下床,向飛白刀走去。剛走了兩步,卻陡然聽到門外傳來陣陣淩亂的腳步之聲,似是紛紛跑向前廳。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落滿心口,他不由心一緊,趕緊套上衣服,抓起刀便開門往走廊裏跑去。

門外充滿來往跑動的下人,一個個正往前廳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什麼。不一會,馬小決臉色沉重地從前廳跑進後院,抬眼便瞧見了一臉疑惑的王遮山,口中叫道:“三少爺!”

“怎麼,前麵出事了?”王遮山奇道,一麵整理衣衫,一麵將刀掛在腰間,大步向馬小決走去。

“說不清楚!”馬小決一跺腳,已經轉身穿過月門,往前廳去了。

王遮山心裏一沉,慌忙跟上前去。

此刻,眾店夥正躲在後堂的布簾之後,沒一個敢出去,卻又忍不住議論紛紛,見馬小決和王遮山先後到來,便齊齊向兩側散開,各個眼中閃爍驚恐,瞬間閉嘴不再說話。

王遮山預感不好,示意馬小決留在後堂,伸手係住領口最後一粒紐扣,果斷掀開布簾,大步走了出去。

前廳裏,門窗紛紛大敞,散漫明亮的晨光,坐滿勁裝的黑衣人,少說也有白來號人。那名喚渲白的少年,正從容地坐在櫃台的一端,高高翹著二郎腿,輕撫手中嵌著明珠的劍鞘,冷冷笑望門口,透亮清泠的晨色,燦爛落滿他年輕傲慢的臉,映亮那雙陰冷渙散的眼睛,閃動令人頗感壓抑的光。那兩道迷蒙的目光,正遠遠望向敞開的大門,篤定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