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交易罷!”呂二狗突然起身伸了個懶腰,翻轉那一滴不剩的酒葫蘆,瞧一眼那空蕩蕩的開口,微微斂眉,笑道:“酒盡夜逝,痛快!”
“交易?”王遮山驚道,隔著薄薄窗紙,窗外早已曙色微曦,轉眼間已是夜的盡頭。
“你過生死關,我幫你送走燕雪珍!”呂二狗微微一笑,篤定道。
“讓我過生死關?”王遮山更加吃驚。
“嗯!”呂二狗環視四周,但見青光幽幽滲進屋內,照亮周圍模糊陳設,便“呼”地吹了蠟燭,湊近王遮山耳畔,低聲道:“第一關……不過是個兒戲,不過是考驗你的膽量,不要怕……!第二關……隻需記住,不可一味要強,要贏卻不能傷到對方!第三關……”他聲音模模糊糊,聽的王遮山雲裏霧裏。說著捉著,他卻忽然淡淡一笑,起身便往門口走去,回頭道:“到時候我再幫你!”
“我……”王遮山還未全聽明白,呂二狗已經開門離開,轉眼便消失在落滿晨光的小院中。
門外,天竟早已大亮,燦爛朝霞正在雲海中漸漸散去,晴空如洗,瞬間托起一輪金黃分明的烈日,散射高原燦光,氣溫升高了,令人頓感一陣悶熱。
王遮山渾身燥熱,怔怔立在院中,抬眼瞧著那不太低的石牆,心中不斷咀嚼著呂二狗最後說的那些話,卻依然沒有頭緒。他隻知道,他必須過生死關,無論靠孤煙雲還是呂二狗,想要找到燕雪珍,都必須過那三關。
這一夜,凜風突起,渾夕山的夜,依然刮著“呼呼”作響的風,淒厲哀傷。與白日裏焦灼幹熱的氣候頗為不同,夜晚的渾夕山,冷得好像深秋。
夜已深,天亮便到了過三關的日子,王遮山躺在硬冷的石板床上,輾轉難眠。孤煙雲也給他講了過三關的技巧,說起來與呂二狗說並無二致。說到第三關,二人均稱要見機行事。
呂二狗和孤煙雲,看起來都是頗有玄機之人,他們目的竟然一致,似乎都想讓王遮山順利通過生死關。
他們有什麼目的?
王遮山翻轉身體,捏緊被角,怔怔望著暗光幽然的窗戶,瞧著窗欞那筆直的線條,還有那層薄薄的窗紙,心裏沉沉壓迫,再翻一個身,依然是愁思萬千。
羽羽是否已經順利出了玉門關?
想到這裏,他心中更加憂慮,一麵牽掛丘羽羽的安危,一麵恨自己不能生了翅膀飛出苦雲堡,更恨自己沒有千裏眼順風耳,好看得見、聽得著丘羽羽,哪怕找到燕雪珍的下落也好。
然,眼前正是一籌莫展,千絲萬縷,卻隻能順著命運行走。
漸漸地,縱然他思緒萬千,也感到睡意突襲,兩眼朦朧。周圍忽然變得空曠,神思突然變成絲絮,絲絲縷縷,飄飄蕩蕩。
忽然,“噌”一聲輕響,瞬間攪動四下寂靜,王遮山被那輕到不現的聲響一震,瞬間睜開雙眼。
幽暗中,他睜大一雙閃動星光的眼睛,動也不動,屏息凝神,靜靜打量四周,卻隻見黑暗幽謐,蹤跡不現,仿佛一切不過是幻覺。
四下幽黑,他豎起耳朵細聽,隻覺衣袂帶風,忽遠忽近飄動,窗口不遠處的木櫃邊,隱隱約約,似乎立著一個人影。
“誰!”王遮山霍然坐起身來,緊盯那人影,大喝一聲。
無人回答,那片薄薄的影子,忽的閃動一下。
王遮山大驚,二話不說,抓起身後木枕,“噌”一聲果斷脫手丟出,正對著那黑影所在之處。
隻聽“咣當”一聲,木枕砸在木櫃上,一陣轟響,並未擊中一人。
四下迅速恢複安靜,王遮山輕輕撩開被子,悄悄下床,貓著腰在手邊摸索尋找火折子,卻隻聽“噌”一聲輕響,“嗡”的一下,一道冷光霍然而至,正對著他的咽喉。他不由大吃一驚,猛地跳起身來,飛起一腳。
“當啷”一聲,那一腳卻正落在窗邊案幾上,瞬間搖動滿桌的杯盞茶壺,“叮鈴咣當”一陣亂響。片刻後,“呯”一聲脆響,茶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不由更低貓了腰,一麵繼續摸索火折子,一麵在黑暗中睜大眼睛,尋找那片鬼魅飄影。
“呀”一聲,櫃門忽然響了一聲,王遮山心口一緊,來不及繼續找火折子,更不及考慮,“謔”地竄向木櫃,雙拳向前猛擊,口中大喝:“出來!”
然而,那影子一飄,忽的不見了,他立刻一咬牙,緊皺眉頭,使大力,方才將砸向木櫃的拳頭生生頓住,離櫃子,也不過尺寸之間,他正微微吐出一口氣來,卻陡然覺得背後一陣陰風。
“嗖”一聲,那冷光再次亮起,閃爍間直襲後腦,陰森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