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滿天山聞此,豪放大笑,揮手道:“明早隨刺客一同走!”
“爹!”滿城沙意欲再辯,卻被滿天山陡然陰沉的臉色一震,隻好閉嘴。
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漸漸浮上呂二狗的嘴角。
這一絲冷笑,卻沒能逃過王遮山的眼睛。
呂二狗到底是誰?
他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從頭至尾,呂二狗總是雲遮霧罩,深藏不漏。王遮山看不清他的目的,卻隱約感到他不是滿天山的忠臣,或許另有盤算。
想到這裏,他不由雙眉一軒,凝視呂二狗,卻正好迎上對方頗有深意的目光。跳躍火光中,呂二狗正望著王遮山微笑,噏動嘴唇,卻一字未吐。
王遮山雙手微顫,斜睨他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不覺間脊梁發冷,渾身一顫。
呂二狗是誰?
他沒有答案。
不久後,眾人便陸續散去,各司其職,方才還人頭攢動的平台,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那些越燃越亮的火盆,“撲啦啦”火焰跳躍,響個不停。
王遮山正想找呂二狗說話,卻發現對方早已行色匆匆離開,人已經到了一條甬道的入口。
一陣不祥之感忽然湧上心頭,他不由捏了捏腰間的刀把,步履輕快地跟了上去。
呂二狗有什麼秘密?
他心中一凜,沿著平台邊緣,輕靈跟去。
巨石鋪就的地宮,如同一個倒扣著的巨大笆鬥,壁上開鑿多個洞口,每一個洞口裏,都連著一條長長的甬道,壁上閃著明亮火把,通往不同的石室。王遮山輕輕來到呂二狗方才進入的洞口,四下張望,見周圍人各忙其事,沒人留意自己,方才“噌”一聲竄進洞中。
眼前正是條寬敞甬道,火色通明,卻聽不到人聲。
這是條沒人的通道?
王遮山心裏一緊,握著刀把的手隱隱沁出冷汗,餘光中,見石壁上火光跳躍,光影錯落間,分不清虛實。他大步疾奔而去,卻陡然進入一條逼仄小道,不再有火把照明。
這是哪裏?
他斂眉回頭,見身後正是那火色充溢的圓形入口,明顯比這條甬道寬,而眼前,卻是一條越走越窄的石道。越走地上越不平坦,腳步輕輕落下,依然踩得那散落碎石“嘎吱”作響,四周空氣忽然變得冰冷,幾乎是嗬氣成冰。
王遮山兩手冰涼,蹣跚前行在這條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甬道中,隱約間能聽到“嗒嗒”水滴之聲,有規律地敲擊著石頭。
呂二狗呢?
他越走越覺心中不安,呂二狗分明是進了這條甬道,卻轉眼沒了蹤跡,他不由停下腳步,手扶冰冷石壁,側耳細聽。幽暗中,除了水滴之聲在空曠中不斷放大,發出陣陣回聲,似乎再無其他聲響。停了片刻,他再回頭一看,那光明的入口,更小了,變成一個光點,恍惚間幾乎消失殆盡。
眼前卻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幽暗中一切好似海市蜃樓般,亦真亦假。他不禁輕輕呼出一口氣,稍一定神,繼續向前摸去。
巨大的好奇心不斷催動他,繼續往更黑的地方走去,每走一步,心裏都更加沉重不安。
躡手躡腳,鼻息凝神,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現一脈冷光。
那道光,暗淡細長,斜斜照在不遠處,散發淡青幽光。他再往前一湊,不由吃了一驚,原來那道光,是從一道裂縫中投射而入,應該是外麵的天光。
這裏能出去?
他不由暗暗心驚,輕靈上前,往那道光束旁一湊。
眼前確實有一道修長的裂縫,確切說,是個門縫,石門的門縫。
他心中更驚,急忙伸手推那裂縫一側的石板,卻隻聽“轟”一聲悶響,裂縫居然更大了。
一道石門!
他心中終於明白,眼前這裂縫,卻正是地宮某個的後門。
這地宮有多少個後門?
他不禁在心裏暗暗問自己,沒錯,滿天山修地宮,怎麼會忘記留下最後能夠逃命的後門呢?莫非就是眼前這道?又有幾人知道?難道呂二狗從這道門出去了?
想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霍然往那越推越寬的門縫裏一鑽,“唰”地閃了出去。
耳畔烈風呼嘯,眼前豁然開朗。四野莽荒,夜空低垂,月亮如玉盤,斜墜在遠山之後。那一叢叢遙遠而瘦削的群山,在暗青夜色中,變成了相互交疊的怪影,嶙峋而詭譎,令人心驚。
他正欲再前進一步,卻不由嚇了一身冷汗。
原來,他正站在一片懸崖邊緣,再往前一步便會跌入深澗,粉身碎骨。此刻,腳下碎石早已被烈風“嘩啦嘩啦”帶了下去,墜入那白霧升騰,深不可測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