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鞠公子見她出神,不禁奇道,正欲望向她所看之處。何姑娘卻霍然抬頭,微笑道:“再喝一碗藥罷!”
鞠公子卻大笑一聲,卻指著桌上酒罐道:“對我來說,不如喝那個。”
順著他那飄忽卻又澄澈的目光,何姑娘亦望見了那陶瓷酒罐,不由笑道:“這時候還要喝酒,不怕死啊!”
“死不了。”鞠公子一麵笑,一麵起身去抓酒罐。
“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何姑娘無奈,隻好將酒罐送到他麵前。
那清俊少年,興奮地抓過酒罐,忽然露出一個孩子般純真的笑臉,貪婪暢飲起來,仿佛瞬間忘了所有傷痛。
何姑娘靜靜坐在一側,怔怔凝視他,有意無意瞥了眼那杆玉簫。
你是鞠公子?
何姑娘心中歎了一聲。
這時候,美酒下肚的鞠公子終於心滿意足地放下空罐,笑望她道:“大恩不言謝,希望有一天能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告辭!”言畢重新拉起麵罩,微一斂眉,起身往門口走去。
何姑娘一驚,忙起身追上去,急道:“你的傷……”
“無妨。”鞠公子回頭一笑,慘白額頭布滿冷汗,卻一抱拳,轉身往門外走去。
“你這瘋子,現在出門不是找死麼!外麵有人在抓你,不知道麼!”何姑娘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怒道。
鞠公子微微側過臉,烏黑晶瑩的眸子閃著令人心動的光芒,笑道:“必須走了。”
“天大的事,也得先活命再說!還有比命重要的事?”何姑娘急道。
“確是比性命還重要的事情。”鞠公子搖晃著往門口走去,一伸手就去推門。
“命都沒了,還能幹嘛!”何姑娘一步跳到門口,背靠在門,擋住了他的去路。
“姑娘。”鞠公子冷汗直流,苦笑道:“十萬火急,真的是十萬火急。”
“不行!”何姑娘堅決道:“要出去送死,我又何必救你!現在!你哪都別想去!”
“姑娘!”鞠公子認真道:“事關人命。”
何姑娘瞪著他,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神色,忽然轉身推開了門。
鞠公子一刻不曾猶豫,瞬間邁出門去,扭頭向她感激一笑,忽然騰空掠出院牆。那輕靈身影,瞬間消失在冷月清輝中,仿佛從未來過。
何姑娘悵然若失一般,垂頭回到屋中,重新掩上了門。燭火飄搖,她瞪著那些匕首和血,忽然陷入一陣沉思。
寂靜中,有個聲音不斷追問她。
為什麼?為什麼?是冥冥中的指引,還是命運?或者是……機會?
她不敢再往下想。
寅時已過,冷月靜寂。鞠公子咬牙掠過幾座影影幢幢,幽黑錯落的高簷,最後飛上最高一個屋頂,方才停下腳步。清輝如水,照著他額頭細密的汗珠,也照見他滿眼的憂愁。這時候,他才扯下麵罩,喘息幾聲,打坐調息。
然而,他的腦子卻沒有停下來。
王遮山呢?王遮山在哪?
他沒有答案。
偌大個平安山莊,找一個被刻意藏匿的人,不過是大海撈針。
疼痛再次襲來,他終於失望地深深吐出一口氣,緩緩仰麵躺下,任月色落了一身,隻皺眉瞪著那高遠冷月,漸漸陷入了絕望。
此刻,在平安山莊的“元寶齋”內,朱沅寶正握著一杯早已溫涼的茶水,兀自發呆。忽然,門開了,葬月花急急走了進來。
“怎麼!”朱沅寶一驚,驀然站起身來。
“鞠公子現身了。”葬月花的表情卻有點失望。
“人呢?”朱沅寶雙目一亮。
“跑了!”葬月花一麵落座,一麵抓起茶壺倒了杯水。
“跑了!”朱沅寶雙眉一斂,大步走到葬月花麵前,道:“從你手裏跑了?”
“從我手裏跑了。”葬月花霍然抬頭,瞪著朱沅寶道,一掃平日裏的柔情似水。
“他竟然能躲過你的匕首。”朱沅寶沉吟道。
“這個貴公子,確實比我們想得厲害多了。”葬月花呷了一口茶,皺眉道:“挨了三刀,居然破窗逃走了。”
“這小子聰明絕頂,這請君入甕的機會……”朱沅寶失落道:“怕是沒有第二次了。”
“這二人必是至交。”葬月花端著茶杯,若有所思道:“鞠公子明知是陷阱,還是來了……”
“他猜到了!”朱沅寶一驚,片刻間又輕哼一聲,冷笑道:“也是,這小子的聰明腦袋,怕是要絕世了。”
“我們隻需攥緊王遮山,什麼都解決了。”葬月花這才放鬆下來,恢複幾分顏色,莞爾笑道:“飛白刀呢?”
“放心罷。”朱沅寶眼珠四轉,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