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嗔卻隻若無其事瞧著他,漸漸綻開笑靨,如花般美麗。
風雪更勁,寒氣更勝。不知何時,大批人馬已經撤離,如席卷而去的奔雷,瞬間消失在荒原邊緣,仿佛從未來過。等鞠公子回過神來之時,天地間隻剩下了他與阿嗔二人,方才那驚魂一幕,如夢如幻。阿嗔依然從容而甜美地微笑著,寒風吹紅了她的鼻子,雪霧亦不能暗淡她那燦如星辰的明媚眼睛。
啊……原來她笑起來這麼好看,比很多人都好看。
他勒著馬,靜靜望著她,心中由衷讚歎一聲。然而,這樣靜好的時光,不過片刻。片刻後,奔湧而來的隻有疑團,一浪高過一浪,在他震顫的心中翻滾呼號。此時,麵沉如水的他,心中隻剩下驚濤駭浪。
你……到底是誰?
他噏動嘴唇,卻最終沒能問出這句話。
他很想知道,卻又不想知道。
“快走罷?”阿嗔瞧著他怔怔發呆的模樣,莞爾一笑。
鞠公子無聲地點了點頭,轉眼間二人已經劈開風雪,自一片蒼茫中策馬而去。看不清日頭的荒原,天光越來越暗,黃昏將至,風忽然更大了。二人奔了許久,直到夜色降臨時,方才進入一個荒野小鎮。
淩亂荒涼的小鎮,林立破敗土屋,頗為荒涼。人跡寥寥的街道邊,大多數門戶都是緊閉的,在越來越濃烈的風雪中,整座城像是一座空城。二人勒馬,緩緩穿過街道,腳下積雪更厚了,漫天飛舞著鵝毛大雪,世界冷透了。
鞠公子斜睨阿嗔,瞧見她那凍得通紅的笑臉,不由心生憐意。然而,他身旁空無一物,隻剩遮蔽身體的一身單衣。阿嗔似乎感到了他的歉意,忽然扭頭瞧著他,笑吟吟道:“先找個地方吃飯罷?”
鞠公子默默點了點頭,二人在小鎮上轉了一圈,隻見每一道門都緊閉著,在這樣的荒原小鎮生活,人們早已形成一套有效的對抗方法。無奈之下,鞠公子隻好隨便找了一扇門,下馬便拍門板,好聲道:“有人麼?”
這樣拍了好一陣子,方才有人懶懶哼道:“什麼人?”
“風雪太大,不知可否討一碗熱飯?”鞠公子和氣詢問道。
“快走罷!”裏麵人不耐煩道。
“實在是走投無路,還請……”
“快滾!”
聽到這裏,阿嗔已經翻身下馬,變了臉色。
“還請……”鞠公子正欲繼續,阿嗔已經“當”一腳踹在門上。粗陋門板,幾乎斷裂,風雪中顫動不已。鞠公子訝然瞪著她,不悅道:“是咱們求人,你又何必……”他話還沒說完,阿嗔已經再踹出一腳,口中大喝:“在我好好說的時候,趕緊開門!不然……”
“阿嗔!”鞠公子拉住她。
“媽的!”屋內人終於憤怒,扯著喉嚨大喊:“快給老子滾!”
“你說什麼?”阿嗔怒目圓瞪,瞬間失去耐心,“當啷”又是一腳。就算是扇鐵門,也經不起她如此奮力猛踹,何況眼前門,本就搖搖欲倒,不過是一片傷痕累累的木片,早已布滿裂痕。
阿嗔這麼踹了三四腳,那扇門便裂開了數道裂縫,搖晃中“嘎吱”直響,非常刺耳。一旁的鞠公子斂眉拉她,卻怎麼也勸不住,隻好一邊繼續拽她離開,一邊對門內歉然喊道:“得罪!得罪!”
屋內人早已怒不可遏,幾乎咆哮道:“快給老子滾!”
鞠公子正欲拉阿嗔離開,那門板已經“咣當”一聲碎成了八瓣兒,轟然倒塌中,露出屋內一盞昏黃燈火。
屋外鞠公子和阿嗔,還有屋內燈火邊圍坐的三個大漢,同時大驚失色,怔在原地,呆若木雞。大門外,是淒迷呼嘯風雪,大門內,是幾乎被風吹熄的豆大燈火,跳躍扭曲,映亮了三個大漢吃驚的臉孔。
“媽的!”一個虯髯的光頭大漢啐了一口,率先起身向門口走來,另外兩人斜了眼門口,先後埋下了頭。鐵塔般高大的光頭大漢已經來到透進風雪的門口,麵孔陰森,怒道:“******,門都踹碎了!”
阿嗔聽到這句,不但不害怕,反而忍俊不禁,“噗”一聲笑了起來。
“笑你媽!”光頭大漢更加憤怒,伸手便抓阿嗔衣領,卻被鞠公子霍然伸出的手臂生生擋住。他發力極大,出手時帶著“呼呼”風聲,硬生生撞上鞠公子鋼鐵般堅硬的手腕,不由暗暗吃了一驚。
擋住他的,不過是比女子粗不了太多的手腕,卻巋然不動,堅硬如鐵,一陣剛猛內力咆哮而出,生生將他向後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