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東海舊識(1 / 2)

“那我更是非去不可。”阿嗔轉身,繼續尋著什麼。

“不行!”風眼終於按捺不住,追著她道:“華浪閣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海王布置的!可見來人……”

阿嗔似是終於意識到事態嚴重,猝然停下雙手,緩緩轉過身來,盯著他道:“到底,是誰要來?”

“屬下不知。”風眼誠實道:“但這些年來,海王在華浪閣宴請客人不設防,是第一次!”

“你說得沒錯!”阿嗔邊往門口走邊道:“盡快按我吩咐安排,等我回來!”

“少海主!”

阿嗔已經走出門去,她篤定非常,那忠心奴才絕不敢起身攔她。當她一步踏出艙門,立刻被艙外滂沱大雨澆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風眼已經追出門來,再次鑽進如瀑雨幕中。

暴雨疾風,冷煙騰空。二人於寒風中顫栗,被冷雨敲得渾身震顫,睜不開眼來。

“少海主!”風眼在大風中呼喊她。

她沒有回頭,毅然向華浪閣走去。腰間銀亮的彎刀,在乍現的閃電中雪白耀目,光華吞沒了劍鞘上海藍的寶石光澤。

“少海主!”他繼續呼喊,迎著風雨,大步追上前去。

他是那麼堅持,堅持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可是他無法停止這可笑的行為,傾盆大雨,如鞭狂風,還有那不斷撞擊船舷,潑落在甲板上的雪白驚濤,無一能震碎他那一意孤行的執念,亦不能搖醒他的執意。

阿嗔已經加快腳步,幾乎就要飛起來。若不是漫天飛雨,漫卷狂風,撲麵狂瀾,她早已禦風而去。隻是,她絲毫沒有遲疑,宛如預感到什麼,忽然間陷入焦急難耐之中。

華浪閣,是非去不可之地。

一切……自有答案。

她堅定想,雙腳在那濕滑甲板上一點,“噌”一聲迎著風雨,終於騰空而起,卻又在一瞬間,被一股強勁力量扯住,搖晃落地。

“啊!”阿嗔驚呼一聲,慌亂著地,難掩憤怒之色,在淒迷大雨中睜大了驚怒交加的眼睛,回身間憤然瞪著那鐵鉗般捉住她臂膀的手。

那雙手,青筋暴起,被冷雨刷得慘白,紋絲不動。

“你!”風雨淩亂了她秀美的長發,飄動好似瘋長的思緒。

風眼盯著她的亂發,又望向她冰冷的眼睛,誠懇卻毫無退意。

“放手!”她奮力掙脫,幾乎咆哮。

他沉默不語,眼中掠過哀求。

“放手!”她雙目含霜。

“噌”一聲,一脈冷光,雪白如電,瞬間掠過阿嗔驚恐的眼睛。她下意識向後一躲,在那濕滑地麵上一個趔趄。風眼亦是雙目一閃,一手牢牢托住她,另一手,已經將一柄雪亮匕首送到她眼前,擰眉道:“拿著!”

風越來越大,夾著越來越急的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他握著匕首的手,送到她眼前,卻充滿不容回絕的力量。

第一次,阿嗔從這個奴才身上,感到了一種攝魂的力量,令人自內心深處一顫。她伸出手,卻又猶豫頓在半空。空落落的雙手,被大雨一遍遍洗刷次,早已顫抖不已。

“拿著!”風眼大呼道,毫不猶豫將那匕首塞進她手中,雙手同時將她扳正,鬆手,轉身,似是沒有絲毫猶豫,瞬間消失在淒茫之中。

穿過雨幕,他的聲音洪亮而沉重:保護好自己。

雨,依然衝刷著她單薄的身體,手中是比冰還冷的匕首,“嗡嗡”蜂鳴。她的心,似乎瞬間裂開一道遊絲細縫,“嗖嗖”漏進寒風,感到從未有過的淒惘。

再綿長的思緒,再幽遠的感喟,也不過一瞬之間,瞬間之後,她恢複了鎮定,用極緩慢,極沉著,極謹慎之姿,將匕首揣進懷中,,轉身往華浪閣去了。

風眼卻沒有回到艙內,對著那噩夢般呼嘯起伏的海麵,痛快大笑起來,越是笑便越是悲哀,越是悲哀,便越是無望。

某一個瞬間,人否定過去,便同時失去了未來。那樣的時刻,隻有無望。

如此風雨咆哮的淒冷夜裏,華浪閣裏卻依然安寧如常,除了自四麵傳來的顛簸。眼前是一桌珍饈佳肴,亦在隨顛簸海麵震動,忽快忽慢。華浪閣特別的設計,令它隔斷外麵一切聲響,於是那艙內,依然安靜,靜得隻有燭火的聲音,杯盞顫動的聲音,還有……兩個人交疊錯落,卻格外沉穩的呼吸之聲。

“十幾年了,你怎麼不回來?”碧海王淡淡一笑,一手托了繡滿金線的袍袖,客氣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對麵之人,絡腮胡,粗獷臉,雙目炯然,正是五十左右的年紀,與碧海王不上上下。他沒有笑,安靜掃視桌麵上精美的瓷器,似是頗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