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人皮麵具(1 / 2)

璃彩苑第九重院中,無盡幽黑之間,有一座極高的山,常年裏覆滿白皚皚的積雪。那最高的山丘上,有一座白牆青瓦的小院,院內滿種粉紅的九重梅,高得伸出了牆頭。一扇烏漆門,靜靜對合,門上沒有牌匾。

這座院坐落在東麵最高的山頭,俯瞰一切。冷瑤琴跨過那扇門,在老管家青岩的引導下,向內院走去。冰魘與霜靨,小心翼翼跟在師父背後,款步而去。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來到璃彩苑主人的宅邸,卻依然不能按捺心中慨歎,眼前美景,依然激蕩人心。這座看似尋常的院中,常年裏飛雪與九重梅落英齊飛,一派茫茫景象。這九重梅,世上也隻有這座院中才有,因為這是璃彩苑主人特別培育的品種,據說離了這院中氣候,無法成活。

那青岩,古稀之年,依然精神矍鑠,腳步穩健。他是璃彩苑主人最信任的人,是奴才,也是至交,最是忠心。

“藍喬姑娘也在院中罷。”冷瑤琴問他。

青岩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他向來話少,但隻要張口,必是扼要之言。

冰魘沉默前進,而霜靨則是心事重重。大任在肩令她感到千斤沉重,即將與冰魘分離,卻不能與他道別,更是令她傷愁黯然。她斜睨冰魘那沉靜如水的麵孔,忽然很想告訴他即將來臨的分別,卻礙於師父冷瑤琴的叮囑,隻得保持沉默。

她即將消失在冰魘的生活中,卻不能告訴他。從此後,十年來護她憐她的冰魘,再也不在身邊了。

三人隨青岩穿過玉柱林立的曲折回廊,來到了璃彩苑主人待客的花廳。花廳內,依然是四角粉紅,青瓷瓶裏插滿新折的九重梅。那股幽香,寂寞而深邃,令人聞之神傷。木桌上,照舊奉了新茶,是主人最愛的“翠珠”,用新啟的雪水泡製,照舊的清洌甘甜。

三人依次落座,片刻後,那麵容深藏在青藍麵具後的璃彩苑主人,白衣照人,款步出現在花廳門口。

冰魘與霜靨按理深深躬拜,而冷瑤琴,則是一貫的冷淡,紋絲未動,端著那新沏的“翠珠”,斜睨那主人,冷笑道:“你那麵具戴久了,怕是不舍得摘了!這幾十年,我都記不起你的模樣了。”

那白衣主人一揮手,青岩親自奉上一盞茶,安靜退出門去。

白衣主人嘿嘿一笑,在冷瑤琴對麵落座,雖隔著麵具,卻難掩溫和。他輕輕掀起麵具下側,吹了吹浮動的茶葉,享受那陣陣飄蕩的清香,笑道:“忘了也好罷,你若沒忘,我該如何忘記?”

冷瑤琴斜睨那冰冷猙獰的麵具,冷哼道:“你說得沒錯,都忘了罷。”

“鐵泰墨那小子有福啊,若能交換,我願用一切和他換。”白衣主人放下茶盞,失落道。

“我看未必。”冷瑤琴呷了口茶,冷淡道。

“哈哈。”白衣主人大笑,瞥了眼安靜的霜靨,沉聲道:“霜靨知道了?”

“嗯。”冷瑤琴低聲道,輕輕衝他搖了搖頭。

白衣主人立刻不再說話,倒是冰魘,立刻轉向霜靨,疑惑低聲問她:“知道什麼?”

霜靨微微斂眉,輕輕搖了搖頭。

“冰魘,你留著陪主人喝茶。”冷瑤琴言畢,斂了袍袖,起身往門外走去,霜靨沉默起身,跟著她走了出去。

“師父!”一向少言寡語的冰魘,似是預感到什麼,起身追了一步,急急道:“你們要去哪?”

“你留下。”冷瑤琴沒有回答他,回頭間眼中掠過一絲冷光。

在那冷光的震懾下,冰魘習慣性停下腳步,不由喚道:“霜靨。”

霜靨沒有回頭,跟著冷瑤琴一步不停走出門去。門外,青岩一直候著,將他二人帶往他處。

“坐下罷。”身後響起白衣主人泰然一聲。

冰魘感到不安,卻也隻好重新坐回原處。

“喝茶罷。”那白衣主人一向對霜沙穀的人格外客氣,他望著冰魘失魂落魄的臉,微微一笑道:“不能問的事,不操心也罷。”

冰魘抬頭看了他一眼,鼓足勇氣,詢問道:“主人可知我師父要帶霜靨去哪?”

白衣主人不置可否,隻笑道:“喝茶罷,新送來的‘翠珠’,好得很。”

冰靨隻好喝茶,卻依然難掩焦慮。門外,是漫卷飄舞的花瓣和飛雪,地麵上白皚皚覆蓋霜雪,新雪輕掩了方才的腳印。

此刻的霜靨,已經跟著冷瑤琴穿過三道拱門,來到一座開滿九重梅的小院,院中利落幹淨,樹下有石凳石桌,亦覆滿霜雪。

青岩將她二人讓進屋內,輕喚了聲“藍喬姑娘,冷穀主到了。”便躬身退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