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瞬之間,他猶豫了。
閔如堃卻完美地把握了王遮山那瞬間的猶豫,霍然出手,風一般急勁。霎時間,銅環叮當,王遮山雙目一閃,大驚間,染霜刀那雪亮的刀刃,已經來到眼前。
“呼啦啦”一陣刀風,伴著“嗡嗡”蜂鳴,眼看就要掠過他的脖頸。王遮山心中大駭,刀光照亮他雙眼波瀾,映著閔如堃模糊卻輕靈的身影。閔如堃自然不肯放棄勝算,隻步步緊逼,騰在半空的身體,蹬風發力,愈發剛猛,毫不遲疑,向王遮山刺去。那染霜刀,因內力過於猛烈,刀身震顫,左右擺動,將那懸在半空,濕漉漉的塵埃驚亂,撕風而來。
王遮山已經向後掠去,毒王的輕功,令他此刻格外輕盈,雖吃了驚,卻依然能及時向後撤去。閔如堃向前撲空,顯然已注意到對方那今非昔比的詭譎輕功,不由擰了眉,難掩雙眼失望。
他本以為,自己抓住了王遮山失神的瞬間,縱然不夠快,也能借絕對剛猛的內力,略勝一籌。
想到這裏,他仰天冷笑,一麵後傾身子,以足跟劃過沙土,停了下來,一麵重新抖直了因撲空而蜷曲的刀鋒,難掩滿心失望。
王遮山早已滑去丈外,正在半空發力,手中刀,筆直雪亮,分明還在勁頭之上,閔如堃不敢怠慢,立刻腳一點地,急掠而去,他刀鋒未展,卻已攤開另外一掌,正對著王遮山。
眨眼間,疾風般飛掠而去的閔如堃,已經近在咫尺,王遮山迎著風沙,定睛一辨,才看到閔如堃手中分明握著一塊碎石。然而,他還來不及翻身躲開,閔如堃已經長嘯一聲,順手甩出了那碎石。
說時遲,那時快。那不知何時藏在手中的碎石,借著閔如堃綿長剛烈的內力,成了一枚奪命的飛鏢,片刻不息,向王遮山飛去。這陡然飛來的奪命暗器,令王遮山驚愕中,隻好挺刀直飛去,手中刀,橫在麵前,隻盼抵擋一分。
然而,他飛掠而去,卻發現自己判斷失誤,那碎石,竟“咚”一聲猛向,擊打在他腿部發力的關節,隻瞬間功夫,淩空飛掠的王遮山,便像是斷了翅的飛鳥,忽的失了平衡,從天而墜。
“哈哈哈!”冷風煙沙間,傳來閔如堃得意肆意的大笑。
王遮山臉一白,“咚咚”兩聲,瞬間墜地,失去平衡的身子,即將向右倒下,好歹被他及時插入沙土的大刀撐住,方才立定。
然而,他人還未立定,便見逐漸恢複幹燥的大漠風沙中,陡然閃過一道雪亮的光。閔如堃自然不會放棄眼前這乘勝追擊的良機,正以刀鋒開路,向他疾掠而來。
被碎石擊中的關節,簡直疼得令人咬碎銀牙。王遮山皺眉咬牙,不覺間冷汗劃過鬢角,不遠處,雪白懾人的刀光,已經毫不猶豫刺來。
卑鄙暗算,向來是閔如堃的絕技。
古往今來,不乏堂堂君子,死於卑鄙小人之手,光明磊落,素來不是背後暗算的對手。
王遮山冷笑了,卻是在笑他自己。
他永遠不能像閔如堃一樣,抓住一線可乘之機,令對方毫無還手之力。方才,他若率先出手,結局必然不同。隻是,他終究沒有出手。
他猶豫了……
因為他還想見到鞠公子。冥冥中,他覺得閔如堃會找到鞠公子,所以他猶豫了。哪知道,就在他猶豫的一瞬間,便顛倒了這場必然決鬥的格局。
勝敗,往往一線之隔。
他咬著牙,感覺那幾乎碎裂,或者已經碎裂的關節,搖晃了幾下,終於“哧”一聲自沙土拔出刀來,重新站直了身子,睜大了一雙銳利的眼睛。
此刻,雨後大漠正逐漸恢複幹燥,濕沉沙粒,重新輕盈揚起,混在正逐漸焦灼的空氣中。原來,已是東方微曦之時,遠方淡青的天幕上,正堆湧絲絲縷縷的淺白流雲。天正要大亮,不經意間,一層淡淡的金光,已經布滿雲層背麵。太陽,似乎即將躍出地平線,在那條金黃的亮線上下浮動。
逐漸明亮的視線中,閔如堃正猛撲而來,那開路的刀鋒,閃著點點寒光。
“當”一聲,手中刀終究咩有令他失望,飛白刀的刀把,似是感到了眼前正是十萬火急,竟似自主掌握刀鋒。眨眼間,白刀出手,冷銳刀鋒,正迎上閔如堃誌在必得的染霜刀。
那“當”的一聲脆響,終究超越短兵相接,內力相搏間,王遮山終究略遜一籌,被那殺意頗盛的染霜刀震得直向後彈射開去。他那因受傷膝蓋疼痛的身體,像是脫了線的風箏,以誇張的弧度,向斜上彈射而去。手中刀不斷轟鳴,飛白刀似是感到主人的痛楚,直“嗡嗡”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