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力量,自刀鋒源源不斷傳來,閔如堃冷汗叢生,雙手早已顫抖不已。千鈞一發之刻,他不得不拚盡全力,孤注一擲喊道:“飛白刀!”
那喊聲,真徹耳畔,話音未落,王遮山原本凝聚的眼神,俶爾化作千絲萬縷,蕩蕩四散,那手中刀,隆然一顫,忽的沒了氣力。
他不止是驚駭,不止是難以置信,他簡直是心亂如麻,那混沌,彌漫在他眼中,遮蔽了原本銳光。就在他陡然撤力的瞬間,閔如堃早已猛然向前一頂,霎時推開那原本無可匹敵的刀鋒,瞬間掠去一旁。
烈日鎏金,鋪滿天地,漂浮黃沙,粒粒反射著那灼目的金光。
王遮山淬不及防,被閔如堃驟然推開,錯愕間隻覺渾身脫力,向後一個踉蹌,難掩茫然。
然而,片刻間,他清醒了過來。
閔如堃刀下逃生,滿心慶幸中更多的是洋洋自得。論隨機應變,誰也不是他的對手。然而,他擺脫那幾乎致命的一刀,急急竄到丈外,還未站穩,便見王遮山已經挺了刀,怒火衝天地殺了過來。
驕陽滾燙,王遮山瞬間清醒地意識到,狡詐如閔如堃,何種謊話不能出口?隻是,縱然狡詐如閔如堃,能脫口便提起飛白刀,若不知道秘密,才叫咄咄怪事。
他提起一口氣,再次殺了過去,渙散雙眼重新聚焦,卻不敢再貿然狠下殺招。
閔如堃必然知道些什麼……
“說!”王遮山厲聲咆哮,刀鋒大展,已經來到閔如堃眼前。
咫尺間,那驚魂否定的閔如堃,左右踉蹌,幾乎亂了陣腳。隻不過他知道,王遮山再憤然發力,也無法超越先前一刀。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王遮山那破釜沉舟的一刀,終究渙散崩裂,殺氣便瞬間消散在漫天風沙中了。此刻,閔如堃雙腳立定,冷冷瞪著他憤然衝來,終究露出了得意冷笑。王遮山越來越近,眼中殺光,早已化作焦灼。
“說!”他再次狠狠厲喝。
閔如堃緊盯他迎麵疾掠,倏忽便到咫尺之間,隻緩緩抬起手腕,眼中露出一絲譏誚,提高嗓門道:“我有飛白刀!”
“在哪!”王遮山爆喝一聲,已經殺到眼前,靈動如蛇的手腕,翻轉間帶起一陣罡風,那風,直吹得閔如堃鬢邊散發亂舞,亦驚得他暗暗心顫。
此刻,他絕不遲疑,手中刀已經抬起頭,淩厲前刺,“當”一聲,毫不猶豫迎上了王遮山的刀鋒。兩道白光,瞬間融為一體,脆響錯落,可謂震顫天地。“嗡嗡”刀音,撼動著懸浮半空的每一粒塵沙,驚起一陣風煙。
然而,正如閔如堃所猜測的,王遮山這一刀,終究是失了大半氣力,泄盡了殺氣,絕不足致命。閔如堃接住這一刀,隻咬牙一推,便將王遮山向後逼退,自己則騰空而起,靈巧掠去一側。
王遮山被生生格開,難掩眼中波瀾,他被閔如堃內力一震,隻覺渾身抖動,踉蹌退了幾步,方才氣沉下盤,猛然停住。手中刀,亦轟響不已,似是與他一樣充滿不甘。
“說!”他仰起頭,對著半空中禦風而行的閔如堃大喝,濃烈陽光,正流瀉飄散,盡數落在他的臉上,隻照出了一張憤怒的麵孔。
半空中,衣袂飄蕩,身姿優美的閔如堃,正蹬風飛掠。他俯瞰王遮山,仿佛正俯瞰格外渺小的存在。陽光在他背後綻放,燦爛得令人目眩,得意冷笑,正肆無忌憚爬滿他不可一世的麵孔。
“飛白刀在哪!”王遮山雙足發力,瞬間離開地麵,一麵大喝,一麵追了上去。此刻,他方才脫力顫抖的手,終於在閔如堃挑釁的眼神中恢複了鎮定,重新蓄滿殺力。刀鋒,正緩慢注滿內力,和心一樣,誌在必得。
半空中,閔如堃見他眼中充滿殺意,早已輕巧轉身,向後便是一滑,保持著安全距離,朗聲大笑道:“不如做個交易!”
“哈!”王遮山挺刀飛去,撕裂風沙,冰銳的眼睛緊盯閔如堃,口中不屑冷喝:“你有什麼好買賣!”
“我的買賣,一向好得很!”閔如堃大笑,見他追得緊,便索性連翻數個跟頭,以更快的速度,向後急掠。
他們之間,似乎一直保持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那距離對閔如堃來說,是安全的距離;是為自己爭取時間,挖掘詭計的距離;是能夠與非殺自己不可的敵人討價還價的距離;更是他證明自己與王遮山勢均力敵的距離。
“說罷!”王遮山追得更緊,手中刀不斷發出龍吟般的蜂鳴,比握刀之人更加充滿非殺不可的信念,那飲血的欲望,震顫著王遮山握刀的手,更震顫著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