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發白,星月暗淡,郭臨川突然有一種想抽煙的衝動。來到這個世界,他本想好好謀劃人生,縱不能站在金字塔的頂端傲視下,也要行,在茫茫人海中保持清醒,不為時代和命運左右,成為笑看風雲的存在。這麼多年一步步走下來,他離自己的想法近了,還是遠了?他有沒有從一開始就踏上了歧途?他的選擇和妥協是否明智?冥冥之中,有沒有一雙沉默的眼睛,靜靜注視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親手結果一條而且是以一種異常殘忍的方式,刹那間灰飛煙滅,連魂魄都一並湮滅,不得轉生,望著康平的屍體,郭臨川長長歎了口氣,沒有憐憫,也不後悔,這一刻,他的心堅如鐵石。
餘瑤悄悄走到他身後,探出頭看了康平一眼,問道:“怎麼了?”
不心,給弄死了……”
了些什麼?”餘瑤對他的生死並不太在意,道聽途終究是虛,她唯一關心的是雲牙宗滅門的真正原因。
無數影像自然而然浮現在眼前,就仿佛親身經曆了一切,郭臨川心生憐憫,把她拉到身旁,告訴她真相。“你的仇人不是楚佑,至少,他不是直接的凶手。”
“什麼?”
“你爹和你大哥發現的那具屍體,不是什麼遇難的散修,而是太一宗淩霄殿一名不入流的弟子,姓嚴,叫嚴渝安,師從許靈官,輩分上算是康平的師弟。他在淩霄殿中做一些迎送打雜的事務,自覺資質平庸,又不得師父的歡心,沒有出頭的r起邪心偷了許靈官珍藏的一件法寶,悄悄留下山,打算出海投奔蓬萊派,或者幹脆自立門戶。”
“那件法寶是一枚銅鏡,喚作月華輪轉鏡,承接太輝,能將人瞬息傳送到萬裏之外,據是煉器大師的遊戲之作,雖然稀罕,不過是件玩物,一個月才能動用一回,還必須在滿月之夜的子時前後,限製太多,派不上大用。許靈官費盡心機從楚佑手裏討來月華輪轉鏡,作為淩霄殿一脈傳承的宗器信物,視若珍寶,平時供在內室中,隻有在宗門議事的大rì子才佩戴於腰間,以示身份。”
“宗器被盜,許靈官大發雷霆,盡遣門下弟子四處搜尋嚴渝安的下落,那嚴渝安修為平平,人卻著實機隱姓埋名混在人群中,一躲就是大半年,許靈官找不到人,隻得向楚佑稟明緣由,自領了一個擇徒不慎,禦徒不嚴的罪名,楚佑也不責備他,隻是讓許靈官在一年之內找回月華輪轉鏡,否則的話,便革了靈霄殿一脈。”
“許靈官無法可想,隻得帶領弟子盡數下山,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也是機緣湊巧,嚴渝安覺得風頭已經過去了,動身投奔東海而去,露了行蹤,被康平等一幹靈霄殿的弟子截住,一場激戰,嚴渝安負傷逃遁,不知所蹤。”
“在靈霄殿中,嚴渝安的修為排在末兩位,不想這一次交手,竟以寡擊眾,連傷三位師兄,突破重圍,康平猜想他是從月華輪轉鏡中得到了什麼好處,短時間內大有突破,雖然比他仍遜sè一籌,終究距離不遠了。”
“嚴渝安被戾鬼王一爪撕開腰腹,受傷極重,不可能逃出方圓百裏,許靈官得到消息後,親自坐鎮江邊,驅使數百條布下羅地網,逐寸逐尺搜尋,結果還沒找到人,就被月圓之夜,七榛山頂的地元氣異變驚動,那是月華輪轉鏡承接太輝的征兆,許靈官立刻趕到七榛山,這才知道嚴渝安已死,月華輪轉鏡輾轉落在你手裏,連人帶鏡,傳送到萬裏之外,一時半刻是找不回來了。”
“許靈官狂怒之下,從康平手裏取過三屍拘魂令,親自驅動食屍藤妖,種下十多根主藤,把七榛山圍得水泄不通,雲牙宗上下三百餘口人盡數被食屍藤絞殺,七榛山變成一片鳥獸絕跡的死地。”
“事後許靈官肉袒負荊,跪在風雷殿前,整整七七夜,向楚佑請罪。不知出於何等考慮,楚佑留下了靈霄殿一脈,也沒有因濫殺無辜處罰許靈官,為太一宗撇清幹係,隻是命他在靈霄殿中閉關思過。之所以作出這樣的決定,我猜想……是他從雲牙宗滅門一事中得到啟發,以食屍藤配合雷火劫雲,能減少人手,盡快清除赤霞穀隱匿的劍修,收到事半功倍之效,事關宗門的大計,區區月華輪轉鏡和雲牙宗的三百餘條都算不上什麼。”
“你的仇人是許靈官,楚佑代掌教潘乘年執掌太一宗,不辨是非,庇護門人,也難辭其咎。”
郭臨川一句句道來,看著餘瑤淚流滿麵,悲傷不能自已。
根據康平提供的線索,昆侖派已經把注意力投向空竹山蒼龍洞,無暇旁顧,二人商議下來,覺得此時一動不如一靜,繼續留在鐵嶺鎮觀望不失為可行之計,最佳的方案莫若聯係上阮靜,有她在,一切嫌疑都會迎刃而解,否則的話,吉凶尚在兩可之間,昆侖派那些頭腦僵化的老頑固,一個個都是寧可殺錯,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