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節 去得如此灑脫(1 / 2)

清明向郭臨川微微一笑,自作主張把月華輪轉鏡拿起,與金sè劍和佛像放在一處。明眼人無不了然於胸,郭臨川向寇玉城挑戰,並無討巧之意,而是衝著那枚銅鏡去的。

鶴山道人對郭臨川的進展很滿意,洗鹿劍能如此靈動,正明妖丹已成,接下來所需要的,隻是耐心和時間,謀劃了三十多年,嘔心瀝血,師弟為之付出生命,如今終於看到了一線希望。

郭臨川默默退回人群中,心中卻感到一絲異樣。同時驅使雙劍對他來並不困難,役一劍,禦一劍,僅此而已,並不需要全神貫注,分心兩用,但適才交手之際,他分明覺得,並非自己,而是丹田之中的那粒珠子在役使洗鹿劍,珠子與洗鹿劍之間,存在著某種密切的聯係,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這一點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之前他曾經懷疑,依照洗鹿訣的第三篇熔煉元氣種子,與玄門功法中的凝結金丹差不多,不過據他的理解,金丹隻是高度壓縮的元氣,並不能像元嬰一樣飛劍,除非……那不是金丹,而是妖丹!

以肉身為爐,以元嬰為餌,以元氣為火,煉就妖丹!

他覺得後腦勺涼颼颼的,強作鎮定回到餘瑤身旁,一本正經作壁上觀。同時禦雙劍給人的印象太過深刻,他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連餘瑤都感受到這一點,忍不住偷偷瞧他的反應,見他神情自若,既沒有因連勝兩場而自傲,也沒有故作謙遜,舉止跟之前沒有兩樣,這才放下心來。

寇玉城對向漁,以劍芒破燭息,郭臨川對寇玉城,禦雙劍破劍芒巔峰,這兩場激戰的光芒太過耀眼,以至於接下來的試劍有些沉悶,顯得乏善可陳,到東方微白,歲末試劍降下帷幕,共有三人脫穎而出,連勝兩場,除了郭臨川外,另外二人是修煉紅蓮訣的邵康子,和修煉青冥訣的西門町。

西門町業已踏入劍氣境界,修為淩駕於眾人之上,毫無懸念地擊敗對手,邵康子的飛劍是赫赫有名的九幽冥火劍,火屬陽,冥屬火乃殊難抵禦,脫穎而出也在意料之中,郭臨川能與此二人比肩,一來是自身實力使然,二來運氣也不錯,沒有遇到真正厲害的高手。

邢越將勝出者贏得的彩頭交到他們手裏,心中微有些歎息,今年的歲末試劍支竟全軍覆沒,隻有丁一氓一勝一負,得了一瓶丹藥,最大的贏家反倒是郭臨川,且不佛像是掌教臨時起意拿出來的,單是那柄金sè的劍,就彌足珍貴。不過郭臨川未必知道它的用途,犯不著提點他,回頭讓向漁找機會把劍換回來,即便掌教知道他在背後謀劃,也無傷大雅。

眾人紛紛散去,胡楊穀中空蕩蕩的,恢複了往rì的安寧。鶴山道人背著手站在老胡楊下,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蒼茫的群山間水,若有所思。

郭臨川拉著餘瑤的手,匆匆回到文心閣的靜室中,餘瑤倚在窗台上,幽幽道:“這麼急,難不成怕人搶了你的東西?”

郭臨川笑笑,隨手取出月華輪轉鏡,塞到她手裏是給你的。”

餘瑤的神情黯淡下來,她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銅鏡的輪廓,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卻全是父母兄弟齊聚七榛山喝酒賞月的情形,她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慘死的,有人偷偷告訴她,是太一宗楚佑親自出手,將雲牙宗滿門上下三百餘口殺得幹幹淨淨,屍骨不留,可郭臨川卻,是淩霄殿的許靈官,驅動食屍藤妖,將她至親之人盡數絞殺,楚佑隻是一味庇護門人。複仇之念像一根鞭子,時刻抽打著她,她支撐到現在,極度疲倦,不知該相信誰,該怎麼做。

女人哪,終究隻是山裏的藤蔓,必須依附些什麼。餘瑤望著郭臨川,淚水簌簌落下,無聲地抽泣著。

郭臨川為她抹去淚水,將她擁入懷中。

“我不要。害人的東西,拿著也傷心。”餘瑤把月華輪轉鏡放回他手中,伸出雙臂環住他的後腰,臉靠在他肩頭,感受著他的體溫。

郭臨川拍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餘瑤仰起頭,淚眼婆娑,薄而潤澤的雙唇微微顫抖,似乎想什麼,又沒有出口。郭臨川心中一動,托起她的下頜,正待親吻,忽然停下手,皺起了眉頭。

靜室外響起了腳步聲,餘瑤慌忙從他懷中掙脫,背轉身麵朝窗欞,舉起衣袖拭了拭眼角,深深吸口氣,強迫紊亂的心緒鎮定下來。

腳步聲停在門外,一人屈指敲了兩下,開口道:“郭師弟,我是向漁,有事相商,可有空暇?”

郭臨川有些錯愕,以向漁的修為,不難發覺靜室內另有其人,他執意相擾,顯然“有事”雲雲並非一句借口。他心中生出幾分好奇,拍拍餘瑤的肩膀,把靜室的門打開,延請向漁進來。

向漁對她視若無睹,拱拱手跟郭臨川打招呼,餘瑤背對著他快步閃出去,隨手掩上了門。她既著惱,又委屈,慌慌張張逃離文心閣,慌不擇路,竟一路來到熊羆崖上,望著連綿起伏的群山,邊如火如荼的朝霞,為晨曦染成金sè的藏劍閣,臉上兀自火辣辣的都成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