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石峰上的新年跟往常差不多,既缺少喜慶的氣氛,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儀式,歲末試劍像投入水潭的一塊石頭,激起輕微的漣漪,消失在遙遠的彼岸,隻在眾人的記憶裏,留下淡淡的一道墨痕。
這一是元月十五,黃昏時分,邢越邢長老將西門町、邵康子、寇玉城、向漁和郭臨川五人喚到鬆濤閣中,向他們交代了一樁任務。
斷崖峰與空竹山之間,隔了一片狹長的蠻骨森林,終年為雲霧和瘴氣籠罩,是分割中原與西陲的屏障駐守在土人村落中的昆侖同門孟中流孟師叔飛劍傳書,密林中妖獸有大規模的異動,請師門遣人援手。
蠻骨森林中隱藏著無數妖獸,經常襲擊土人的村落,當地的土人輾轉與昆侖派達成某種契約,以蠻骨森林中出產的藥材和獸皮獸骨來換取劍修的庇護,與此同時,進入蠻骨森林獵取妖獸的昆侖弟子也需要土人作向導指引道路,雙方合則兩利,各取所需,這樣一種相互合作的關係從鶴山道人執掌昆侖派開始,已經持續了四十多年。
在過去的四十年裏,妖獸的異動共發生過三次,土人的村落受到不同程度的攻擊,都被駐守的昆侖弟子擊退,安然無恙。這次得到求援的傳書,鶴山道人決定盡遣直係弟子前往,趁此機會曆煉一番,增加實戰的經驗,磨煉劍訣。
人選的決定頗費思量,鶴山道人從直係弟子中挑選出西門町、邵康子、寇玉城和郭臨川,西門三人是歲末試劍的勝出者,無可爭議,寇玉城曾在蠻骨森林苦修,有他同行無需土人向導,更增加了幾分勝算。至於其他的人選,邢越建議向漁和丁一氓,鶴山道人知道他的算盤,西門町和寇玉城屬青冥一支,邵康子屬紅蓮一支,他分明在為自己的燭支打算。
略加思考,鶴山道人決定留下丁一氓,讓向漁前往,而帶領他們五人馳援孟中流的,乃是浦之瀾浦長老。丁一氓在歲末試劍中雖然一勝一負,但無論修為還是經驗都遠遜sè於向漁,邢越也沒有多什麼,當即著手安排此事。
邢越給他們每人一塊鐵牌,沒有多作解,西門町等人都非新手,接過鐵牌自去準備,郭臨川聽得一頭霧水,又不便多問,好在向漁對他印象不錯,等眾人散後,跟他了幾句土人和昆侖派互利互惠的關係,指點他到製器宗和煉藥宗領取相關物品,回去打點行囊,明一早在鬆濤閣前動身。
郭臨川謝過他,翻來覆去把鐵牌看了幾遍,鐵牌有兩寸長,七分寬,正麵刻了“崑崙”二字,反麵刻了一座山峰,寥寥數筆,形神兼備,一看便知是流石峰。
他回到文心閣,跟餘瑤起馳援孟中流一事,她頗有些意外。孟中流與鶴山道人同輩,修煉紅蓮訣多年,用功不輟,進展卻平平,他主動向掌教提出,前往蠻骨森林坐鎮土人的村落此為契機尋求突破,聽師父和宋師叔私下裏起,前些年他終於突破瓶頸,踏入元嬰中期境界,穩穩壓過浦之瀾一頭。以他的修為,尚需流石峰遣人支援,看來這次妖獸的異動非同可,她不禁為郭臨川擔心。
擔心歸擔心,掌教和邢長老交代的任務,沒有推脫的餘地。當下她陪著郭臨川到製器宗的劍堂,憑鐵牌領回一隻儲物袋,一柄寒鐵劍,四塊魚眼石,一枚犀角,到煉藥宗的藥堂領回兩瓶丹藥,一盒淡綠sè的藥粉。
回到文心閣的靜室中,餘瑤向他解釋這些東西的用處。寒鐵劍是以百煉寒鐵打造,屬於“製式”飛劍,作為備用的飛劍,供不時之需。魚眼石表麵有白sè的紋理,微微凸起像一隻魚眼,其中凝結著少許元氣,可在自身元氣匱乏時用以驅動法器。犀角用於在密林中相互聯絡,吹響時“嗚嗚”不絕,不會與妖獸的嘶吼或其他聲音混淆。兩瓶丹藥,一瓶是辟穀丹,一瓶是乾坤一氣丹,淡綠sè的藥粉用以解毒。這些全都是為這次蠻骨森林的任務準備的。
“很平常,沒什麼保命的法寶嗎?”
“難道沒聽過,命是自己的,法寶是宗門的?直係弟子好歹還有這些,若是旁支弟子,連這些東西都沒有。不過話回來,這些也不是好拿的,但凡要派出直係弟子,都是凶險的任務,能平平安安回來,不缺胳膊少腿,已經是幸運了。蠻骨森林……聽有凶殘的妖獸出沒,你自己可要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