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天塌下來當被蓋(2 / 2)

“幾萬遍沒有,幾千遍總有的,這倒不是誆你。”當年魏十七以《合氣指玄經》煉化妖丹,修煉嘯月功,多餘的真元無從宣泄,隨手演練攝魂術、搜魂術、安魂術,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應手而作,流熟之極。

故事聽過,道理也懂,一門不算艱深的法術,真要重複成千上萬遍,卻也沒幾個人能做到。卞慈心中暗暗歎息,早知安魂術能安撫受損的魂魄,下再多工夫,吃再多苦,她也心甘情願,隻是,眼下已經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她嘟囔了一句,伸手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湊到嘴邊一飲而盡。

“有我在,無須多慮。”魏十七為她斟滿酒,舉杯示意。

喝了幾杯酒,卞慈眼圈發紅,微有些醉意,道:“魏師兄,多謝你了。隻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出身昆侖,我出身太一,劍修玄修水火不容,你為什麼要幫我,幫我妹子呢?”

“……其實道理很簡單,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幫你姐妹二人,是貪戀覬覦你們的美色呀!”魏十七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著,含含糊糊道,“你想聽的,是不是這個理由?”

卞慈半張著嘴,舌尖抵住牙齒,半晌説不出話來。沉默良久,她勉強笑了笑,聲音顫抖,“是真的嗎?”

魏十七伸手在她臉頰上摸了一把,道:“嗬嗬!”起身離開雅座,向掌櫃要了兩間上房,自去歇息。

床很結實,鋪了一條薄席,窗口稍稍有些涼風。他閉目養神,躺了半個多時辰,忽覺燥熱盡去,氣候涼爽,街頭隱隱傳來喧嘩的人聲,一個窮酸在大呼:“爽!爽哉!噫籲嚱,爽乎哉!”

魏十七彎起嘴角,笑容忽然凝固在臉上,極北之地的高空,裂縫與上界相通,離火之氣源源不斷湧入此界,氣一熱似一,旦夕之間轉為涼爽,這意味著什麼?

外麵的那群家夥,該死的,不會是在“淬火”吧?

正尋思間,屋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一人躡手躡腳摸進房,悄悄躺在他身邊,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滿足地歎了口氣。月光照耀著這具iaia的身體,魏十七隻作不知,聽著她平和的呼吸,憂擾遠去,心如止水。

塌下來當被蓋,去操心他作甚!火燒眉毛,且顧眼下,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夜已深,人聲渺遠,萬俱寂,窗外寒意漸生,不一會,西風嗚咽,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卞雅在睡夢中蜷縮起身體,貼在魏十七身邊,魏十七將薄毯蓋在她身上,望著屋外那佇立已久的身影,低聲哼唱道:“三更庭院悄無聲,時見疏星度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隻恐流年暗中換。”

低沉的,略帶沙啞的嗓音,在靜夜中,扣人心弦,驚心動魄。聽著一忽兒響一忽兒輕的雨聲,隔著薄薄的門板,卞慈裹緊了身上的單衣,怔怔想著心事。

不知不覺,已經很多年過去了,她與妹子相依為命,走到了今,如今,她已不再需要自己,或許待在那個居心叵測的男人身邊,更安全,更開心,也更幸福。

屈指西風幾時來,隻恐流年暗中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