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見他不願多,低頭沉思,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同去雲雲隻是隨口一,周吉並沒存了刻意招攬之心,他聽憑白斟酌思索,從袖中摸出斷龍劍,曲指一彈,“錚”一聲清響,已將劍種拍入其中,往腳下一拋,飛劍浮於空中,離地半尺,嗡嗡而鳴,載沉載浮。
昆侖劍修破七關,始得大成,其中入門為道胎關,登堂為劍種關、禦劍關,入室為劍芒關,劍氣關,大成為劍絲關、劍靈關,道胎、劍種、禦劍三關又細分為開竅、通經、結胎、溫養、凝種、祭劍、驅劍、通靈、圓通九步,按部就班,方可禦劍飛行,一日千裏。周吉體內真元乃上界地靈氣所化,有無窮妙用,動念間便將飛劍祭煉完全,舉步踏上劍身,斷龍劍吃到分量,微微往下一沉,旋即穩住,漸漸彎成一道弧線。
羅刹女也知道此劍劍質隻是尋常,聽聞昆侖最厲害的幾柄飛劍,以煉妖劍居首,青冥劍、辟邪劍、掩月飛霜劍次之,她琢磨著尋幾柄上好的飛劍來,獻於上師,討其歡心。
周吉將斷龍劍輕輕一催,禦劍飛入雲霄,去勢如電,兜轉周折無不如意,他哈哈大笑,道一聲:“去休!去休!”劍光驀地劃破長空,竟將吉哥棄在伏虎山,徑直投坑而去。
羅刹女急忙將雙肩一搖,顯出錦紋毒鴆原形,抖動彩羽刷地飛起,星馳電掣般追上前去,忽然後背一沉,扭頭看去,卻見蛇精白穩穩坐於背上,不覺勃然大怒,壓低聲音道:“白姊姊,你這又是為何?”
白淡淡道:“左右無事,閑著也是閑著,一同去看看熱鬧,載我一程,莫要推辭。”
羅刹女沒好氣哼了一聲,心中鬱悶,隻得生受下來,白蛇精的修為在她之上,將她吃得死死的,也隻好讓她占些便宜了。不過她冷眼旁觀,那位“上師”似乎對白另眼相看,談吐中不無親近之意,難不成是看上了她?當真看上了她,嘿嘿……如此容姿,腰細腿長,被這胖道人壓在身下,嘿嘿……
白不知她腦中轉什麼念頭,抬眼望著上師的背影,忽然明白了羅刹女的心思。她敲敲錦紋毒鴆的後背,輕聲道:“你是想借此機會,回轉上界去吧?”
風聲嘹亮,關河飛渡,羅刹女冷冷道:“難道你不想?”
白沒有接話,過了片刻,又問道:“上師神通如何?”
羅刹女悶聲悶氣道:“深不可測。”過了片刻,又加了一句,“關長蟲狠狠地,也要吃癟。”
白不再言語。
周吉禦劍而前,二妖的片言隻語吹入耳中,隻作不知。他以洞修為闖入此界,足以碾殺一切,唯有被困於封印下的魔宇文始,才讓他有幾分忌憚,臨行之前,他之所以厚顏相求,多討得兩縷殺意遊絲,不為旁的,隻為對付魔。十萬鬼陰兵,縱橫大瀛洲,豈可覷!他估摸著魔鼎盛之時,當有大象修為,這些年被困於混沌一氣洞鎖內,江河日下,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得不防。
至於那死中做活,轉世投胎的關長蟲,根本不能與黑龍相提並論,無須多慮。
劍光如虹,轉眼飛出千裏,錦紋毒鴆精擅遁術,也不禁追得有些吃力,身前是上師,背上是白,她也不敢抱怨,隻能腹誹一二。
整整飛了一日一夜,緊趕慢趕,終於沒有拉下太多,羅刹女正精疲力盡之際,眼前豁然開朗,透過雲霧,卻見蒼茫大地之上,凹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山脈起伏,高牆環繞,陡峭如懸崖。
高牆內,人頭攢動,哭聲震,高牆外,妖物漫山遍野撒著歡,鬼哭狼嚎,不一而足。
周吉打了個寒顫,耳畔沒有來響起一個渾厚而深情的聲音:“終將有一,所有的動物們都衝破關束它們的樊籠,奔向自然的時候,這一將是野生動物們的盛大節目。”
“這是怎麼回事?”他指指那些興奮異常的妖物,覺得它們似乎在慶祝什麼。
羅刹女急忙湊上前,惴惴不安道:“似乎……是一年一度的牙祭日,坑將放出十萬之眾的血食,聽任妖物掙脫吞噬……”
話音未落,一道黑風從坑深處卷起,隻一掃,便挾了十萬人丁飛出高牆,男女老少,跌落在群山之間,群妖嗷嗷大叫著衝上前,將青山綠水,變作了修羅場。
白偷眼瞧周吉,見他並無出手相救之意,心下好奇,雖仙凡殊途,但畢竟同為人族,難不成眼巴巴看著見死不救?這人的心腸,當真硬如鐵石?
周吉禦劍而立,目光下落於一處,心道,原來道門還有人在,偷偷摸摸躲在一旁,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