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真人微一猶豫,揭破周吉的底細,“此子乃雲漿殿主在下界成就的一具顯聖分身,不知何故化為魔,脫離庭,到得大瀛洲濫殺無辜,道友可知他來此所為何事?”
伍平湖心中一緊,上下打量著周吉,喃喃道:“難怪……”趁雲漿殿主遠征星域,化身魔,潛伏於祁丙體內,不動聲色穿過正陽門,來到下界,占了祁丙的真仙之軀,步步為營,用心可謂周密。細細想來,又在情理之中,若非借助魔氣,區區一具分身,如何能擺脫本體的感應,逃往下界興風作浪?不過雲漿殿主隻命他接引梅真人飛升庭,並未提及分身之事,他也不願橫生枝節,委婉道:“梅真人何不去往庭,麵見雲漿殿主,再作定奪?”
梅真人暗暗歎息,伍平湖言下之意,是放任周吉為禍大瀛洲,區區一處下界,便是攪個翻地覆,也不在他心上,隻是大瀛洲乃道門根基所在,綿延數萬載,如何棄就棄,聽憑周吉擺布?旁人不提,若蘭真人和阮靜橫遭不測,她便是飛升庭,也不得心安。
求人不如求己,梅真人心意已決,她提起右手,星力噴薄而出,禁錮周吉的陣圖刹那間大放光明,如同蟄伏的猛獸,從沉睡中驚醒,禁製此起彼滅,熠熠生輝。周吉低吼一聲,五色神光縱橫交織,將身軀護得滴水不漏,內心深處的警覺卻有增無減。伍平湖“咦”了一聲,眉心糾結成一團,不知梅真人拚著透支壽元,究竟意欲何為。
陣圖變幻莫測,周吉隻覺身軀一輕,如枯葦,如鴻毛,幾欲破空遁去,腦中忽然閃過一念,脫口道:“大挪移符?”
梅真人滿頭秀發,染上一絲絲白霜,她輕笑道:“原來道友還記得大挪移符……”話音未落,陣圖之中一道道明光衝而起,一百零八道大挪移符憑空而現,層層疊加,一符隱去,一符又生,如蓮瓣片片合攏,將周吉緊緊鎖住。與此同時,阮青踏上半步,身軀巨震,化作一塊方方長長的玉璧,漆黑如墨,幽深似海,伍平湖隻看了一眼,神魂微顫,似為其所攝,不覺露出訝異之色。
蝠海一戰,梅真人認出周吉根底,深為之忌憚,為尋求克製魔的手段,她又入摩崖界,以星雲雙眸,遍觀十萬摩崖石刻,終於察覺了祖師留在石碑內的一篇秘文,言及無垢洞浮遊榻內,藏有一方萬年溫玉,此物乃通往異界的門戶,可入不可出,道門如遇大難,山窮水盡,無以為繼,可退入異界,凶吉福禍各安命。
滅不掉魔,就將其鎮壓,當年妖與道門聯手,血祭億萬生靈,將魔宇文始封印於混沌一氣洞鎖內,此舉有傷和,梅真人無有這麼大的魄力,隻能退而求其次,將其逐入異界,永不得回轉,或許是兩全其美之策。
梅真人分心二用,伸指輕點,一縷星力投入萬年溫玉,墨色漸次隱沒,玉璧嗡嗡作響,五色毫光流轉不惜,一股蒼涼蠻荒的氣息撲麵而來。“今日一別,永無再會之日,道友好自為之,切莫自誤。”梅真人深深看了周吉一眼,言出法隨,道一字“挪”,一百零八道大挪移符齊齊破裂,周吉身不由己投入玉璧之內,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