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依然如舊,鳳嬌的聲音依舊可以迷倒來往客商,東方明也依舊是一副樸素模樣,依舊在他的小女人身邊做一個安心的教書先生。
隻是這一次跟在顧芷依身旁的不是端木靖,也不是葉少君,而是蕭淩風。
一路趕來,好像十分順暢,沒有遇到任何麻煩,蕭淩風就像是一個平常的富貴人家遊山玩水一般。
走進悅來客棧的時候,鳳嬌也是如同招呼其他客人一般,巧笑逢迎,隻是看到他身後的女子時,忍不住皺了眉。
又見女子眼裏神色閃爍,心下便有了底,隻是臉上依舊神色不變,將店裏的招牌唱了一遍。
蕭淩風似乎心情很好,這連日來,帶著的這個女人十分安靜,並未在吵鬧過,好像已經習慣,隻是安靜地遵守他的任何安排,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客官,幾位是要打尖還是要住店啊?這再往前三十裏可都沒有客店了,時候也不早了,依我看,不如就住下吧!”鳳嬌一麵俏笑著安排,一麵假意詢問。
說這話,眼光又落到顧芷依身上,“夫人體態似有些孱弱,這邊塞苦寒,氣候不好,不如住在後院的房間裏,避風向陽,舟車勞頓,休息十分有益。”
這一句夫人立刻讓顧芷依皺起了眉頭,但是蕭淩風卻臉色大好,笑道:“好,便住後院吧!”
鳳嬌答應一聲,便立刻招呼他們在大堂裏坐下,親自招呼上好茶,趁人不意便立刻那眼色詢問。
顧芷依隻是垂了頭,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上畫著圈圈。
正巧東方明下學回來,立刻便看到大堂裏的人,隻是一瞬間的愣神,立刻便有些了然。
大家都沒有言語,像是尋常。
這沿程所落腳的客棧酒樓都是早就調查過了的,自然是保證了萬無一失才安然住下,這個悅來客棧地處兩國交界,來往人員雖然混雜,但是多年來卻無一絲不好名聲在外。
一路查去也並未有任何不同尋常之處,老實本分的行當,是故蕭淩風心下也十分放心。
到了晚上,用過晚膳,眼看著跟著自己進來的男人,顧芷依才驚詫,“你跟我進來做什麼?”
聳了聳肩,蕭淩風卻直接伸臂帶過她往床上倒去,“我們是夫妻,在一個房間裏宿夜不是很正常之事麼?”
“蕭淩風,你給我滾開。”
突然間,沒有了任何的動作,男人的眼睛緊緊地鎖著她的臉。
似乎很久,久到這個動作維持著都覺得身體麻木了,顧芷依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卻看到他眼角一絲笑意。
“依依,你終於露陷了。”
不知他所指,顧芷依警覺地看著他。
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我沒有告訴你我叫蕭淩風呢!這個世上,就隻有我的依依,會這麼叫我。”
被他這句話噎到,顧芷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隻是定定地看著他,胸口起伏不定。
她的眼,好像越發的明亮了。
光是這麼看著她,就讓他感到心潮澎湃,很久,很久都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好像是夢裏的某種東西突然間出現在了眼前,毫無預警,卻是那樣真實。
“依依。”似乎是從唇齒間發出來的囈語,蕭淩風已然看不見她的表情,看不見她的眼神。
他的眼裏就隻有這個女人,就隻有那個活在自己腦海裏,靈魂裏的女人。
可是顧芷依的心裏卻是無邊的冷漠和空洞。
是的,是空洞洞的,她推不開這個男人,連動一動也不能,這個男人的力氣太大。
頭疼在這一刻來的毫無預警,突然間滿腦袋的痛感,將她淹沒,很久都沒有出現,卻偏偏在這一刻來臨。
她就像是一直囚鳥,被困在他的懷抱裏,無法動彈,隻是緊緊地咬著牙關,無聲地抵抗
她沒有力氣怒吼,就算是心裏已經感到無邊的悲涼在蔓延,就算是羞恥感讓她的頭痛越發的強烈,可是她的身影還是那麼的微弱。
就算是情至最濃,還是記得要去安撫她,就像是當年他們還是夫妻時候一樣。
但是這一次他卻愕然了,因為他明顯地感覺到那一片濕冷。
是她的淚,淚濕的眼,淚濕的睫,淚濕的發。
理智像是突然間恢複過來,猛然間有些不知始末的感覺。
依舊是她,是這個女子,是他魂牽夢縈的人,是他的妻。
可是又不是她,那樣冷漠地看著床頂的眼,那樣滾燙的淚,那樣絕望的眼神。
他躊躇了,遲疑了,猶豫了。
呆呆地看著她,終於鬆開手,隻是坐在床的一頭。
落在外麵的手臂上,是觸目驚心的幾條醜陋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