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薄荷一聲不吭。
從樓洞裏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湛一凡的懷裏,哭過了整整半個小時。那悲泣的感覺從心裏湧上來,那憂傷變成眼淚,是止也止不住的辛酸苦澀。眼淚仿佛自己從眼眶裏落了出來,心痛如絞的滋味,一遍又一遍。
薄荷的眼睛已經紅腫的像兔子一樣,也許是眼淚已經在得知真相的過程中流幹,隻是痛,卻再也哭不出來。湛一凡一直握著她的手,手掌的溫度仿佛在她力量。窗外的風景就像時光一樣在飛速的向後飛,可是當年醫院裏所發生的那一幕幕真相……卻如歲月一般刻印成畫,一副黑白色的墨畫,一副有關於當年,卻無關於她究竟去了哪裏的畫。
薄荷曾經很忐忑,因為這個世界上突然多了另一個自己。
但是此刻她卻很心疼,因為那另一個自己在二十八年前就已經消失了。活下來的,隻有自己。
她究竟去了哪裏?依然是個未知數。
可是關於雙生子的秘密,關於當年醫院裏所發生的故事……再一次刺痛了她的心。她不恨白合,就算她真的拋棄了自己,她也不恨。她的苦,她的痛,她就算隔著歲月也能體會理解。就算她離開了,她也理解她失去愛情的痛苦,失去孩子的絕望。反而為之心痛,越加著急的隻想找到她,叫她一聲‘媽媽’!
可那個被稱為‘父親’的人,薄荷卻是從未有過的這般的恨他,恨他那麼輕易的同意放棄了弟弟的生命,恨他竟然不願意做努力就放棄了也許會癡呆,也許會的白血病的親生骨肉!恨他當年的一切一切!
薄荷恨他,真的恨他,恨得心都在滴血!
薄荷覺得眼睛燙的發疼,頭也很重,整個身子不僅不力似乎還被一股墜力拉著往下掉。
忽然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生病了,下午回來就沒怎麼吃東西,回到房間淋了許久的澡,要不是被湛一凡給抱出來,隻怕在浴室都要睡著了。這會兒,全身沒力,眼睛還疼,又突然醒過來,薄荷終於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兒,拱著身子往湛一凡的懷裏扭。
“一凡……”無力的呻吟了幾聲,薄荷根本使不出力,就連‘拱’都‘拱’的有心無力。
原本酣睡的男人卻還是聽到了她的聲音,猛然驚醒,低聲便是詢問:“怎麼了,寶寶?”
薄荷無比冷靜的喘了幾口氣:“一凡……我有些不舒服……你給我找些藥……”
湛一凡頓了頓,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原本橫在薄荷腰間的大手摩挲兩下,突然就從被窩裏鬆了出來,大手蓋在她的額頭上。三秒,三秒過後湛一凡的手離開,翻身便下了床。
湛一凡俯身趴在床邊,聲音猶如魔咒一般在薄荷的耳邊回繞,薄荷聽得很吃力,卻還是聽見他說:“寶寶,你別著急,我馬上就找醫生過來……”
醫生?她病的有那麼嚴重嗎?薄荷很想搖頭,說不用了,吃些藥就好了。她很討厭打針的,吃藥都比打針好啊。可是她發現,她突然連說一句的時間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