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真的是你？”甫一進房門，被他衝上來一把抱住，我感覺心都被撞得顫了顫，背對著他的臉龐閃過異色。
“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我雲淡風輕地說，輕輕地拉開他的手。回轉身子，看著他的目光中盡是陌生，完全沒了剛才的熱烈。
“不！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我絕不會認錯！”紫月祁深深地看著我的臉，仿佛要將其鐫刻在腦海中。
“你是不是有什麼顧慮，所以才不肯與我相認？”
他走過來欲要擁抱我，眼角掃到外麵又來了人，我不著痕跡閃過一邊，用眼神冷冷地製止他：“公子請自重！”
這邊李樂看見裏麵這副光景，作勢咳嗽幾聲，紫月祁僵硬地返身，看見紫鈺正站在身後，不由得要行禮，被紫鈺一拂袖。
“這種場合，還是免了吧！”
花娘是多年的老江湖，認得不少達官貴人。此刻見晉王都要超眼前這位白衣男子行禮，更斷定對方正是九五之尊，自然不敢怠慢。隻思忖著清兒在哪裏認得的京中大貴人，看來此女來頭不小。
紫月祁不知皇帝為何也在此，看他身邊還帶著李樂師，想必是出來散心吧？隻是為何別的地方不去，偏偏要來鳳仙居？難道紫鈺早已知曉伊人在這裏？轉眸再看伊人，她卻平靜淡定得很，仿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敘舊完了吧？那麼請三位移步，這裏是奴家的閨房，不方便接待客人！”我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李樂出聲斥道：“民女不得無禮！知道站在你麵前的是誰嗎？”
我冷冷看著他，皮笑肉不笑：“我不知，也沒興趣知道。這裏鳳仙居有的是姑娘，你們大可隨便去招惹，隻是別來招惹我這邊。請吧！”
“放肆！”李樂沒見過青樓女子態度有這樣惡劣的，當著皇帝的麵，豈能讓這氣焰一再囂張下去？
“李樂……”紫鈺一抬手，對方馬上止了口，眼神看著我依舊不忿。
“原是我等冒昧了。我看姑娘長得很像以前的一位故人，現在仔細看來，又有些不像。”紫鈺不知心裏在打什麼主意，明明心裏已經確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卻故意混淆視聽。
轉向紫月祁，目光如炬，聲音不大卻讓人聽得清清楚楚：“想必老四也是一樣的想法？”
紫月祁低眸下去，半晌沉道：“近看之下……是不大像。”
雖然知道他也是迫於形勢，但我心裏還是隱隱不滿，旋即一想，他這樣做無非是想掩護我，殊不知皇帝會如此說，已然是認出我身份的意思。
“清兒！”莫問對我不放心，此時扶著翠兒走進來，看到在場三位男子，俏臉先是不自然地一紅，對眾人施一禮。
我走過去扶她，關心道：“怎麼不在房裏歇著？翠兒，你先去請大夫，這邊由我照顧你們小姐。”
翠兒求之不得，忙脆聲答應：“哎！我馬上去！”
我對莫問道：“我扶你回房。”把其餘一幹無聊人氏撇到一邊。起初我也是想為難一下紫月祁，誰知道皇帝也在這裏，表現太過反而不好，知道身份已敗露，以後再掩飾也沒用，不如將錯就錯好了。
莫問扯了扯我的手袖，示意我還有客人在，我卻不理會她的使眼色，硬是攙著她出了房門。
“清兒，你真的要走嗎？”莫問猶豫片刻，終於鼓起勇氣問道。
“遲早的事吧。”如果紫月祁再不出現，我真的會去找他。可是為什麼他出現在我麵前了，我沒了預料中的欣喜，反而充滿了怨懟呢？
“花娘跟我說你晚上就要走，但是現在天黑了，你一個人在外麵不安全。況且卿大哥又不在你身邊，我擔心你……今天晚上就先不要走了，好嗎？你如果嫌棄這裏，等到找到安置的地方再走也不遲。”莫問坐在床邊，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看著我，仿佛會說話。
我歎氣：“是花娘讓你幫忙求情的嗎？”
莫問忙道：“當然不是。我如果是這樣處心積慮的人，現在就死了！”
“噓！”聽到外麵有腳步聲，我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怎麼了？”莫問壓低聲音。
我猜到肯定是有人派眼線來盯我的梢，以便確定我是不是伊人傲雪。唉，真是頭疼，怎麼辦才好呢？
“清兒，不會有事吧？”莫問睜著美眸看我。
腦海中靈光一閃，“莫問，你肯幫我一個忙嗎？”
“嗯，隻要我能做到的，清兒你盡管說好了。”莫問很仗義地頷首。
我在她耳邊耳語一番，她聽見之後俏臉馬上紅了，還不可置信地問：“這樣行得通嗎？”天的啦！兩個女的那樣子，該是多……不莊重，莫問隻要稍微一想，臉就紅成了天邊的晚霞。
“隻要這樣做，他們很快就會走開的。”我開始脫衣服，然後來到莫問坐著的床上，見她還不動手，便親自伸手過去‘幫忙’了。
片刻之後
“啊！清兒……”傳來莫問驚訝中帶著嬌羞的聲音。
“問……你真美好……我一定會跟花娘說，讓她不讓你再接客……”我似乎也沉淪在了不知名的大海中，發出陣陣欣喜的呼聲。
是的，大爺我現在就是在嫖！
“清兒……清兒……你好棒……”
門外的護衛聽到這一聲聲叫喊，滿頭的黑線，再也聽不下去，轉身往走廊轉角處走去。那裏早已站著一個人，見他來到，李樂急問：“怎麼樣？探聽到什麼沒有？”
“李樂師，以後還是不要指派在下去幹那種事了。”護衛鐵著臉道。自己身為大內侍衛，卻被指派去做偷聽這種事情，傳出去他也不用兄弟麵前混了，直接自刎謝罪。
“我們這也是為了皇上辦事……對了，怎麼樣？她們在裏麵做什麼？”李樂才不管他心裏是何感受，他所需要的就是探聽到的消息，以便向皇帝報告。
護衛臉一紅，“那個清兒，不知是男是女……”
李樂詫異：“怎麼這樣說？”
“我看他與這裏的莫問姑娘同床共枕，而且竊聽到他們……他們……”護衛差點說不下去，但還是硬下心來，刀抹脖子似的作結語：“……行周公之禮！”
“什麼？！”連李樂也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那個清姑娘，明明就是個女的，莫問是我徒弟，我當然也知道她是男是女……”
護衛道：“反正我打聽的就這些。以後這種事別想再找我！”說吧，黑著臉走了。
李樂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翌日
“清兒！外麵有位李樂師要見你！”花娘急急地小跑步進入房間，莫問兩主仆也從未見過如此慌亂的花娘，當下抿嘴而笑。
“花娘，到底什麼事讓您老人家如此著急呢？”翠兒笑嘻嘻地問。
“是啊，花娘，您不是老教導我們凡事都要慢慢來嗎？怎麼今天竟這樣著急起來了？”連一向嫻靜的莫問也打趣道。
“不是著急，是十萬火急！清兒，你趕快出去見見他！”
這李樂可是當今皇上身邊的紅人，惹到他事情可就大不好了。而且他前些日子還向她透露說，皇上有意要見見清兒，這可是青樓百年難逢的榮幸呢！看來她昨天猜的沒錯，那位白衣公子分明就是皇帝了！
“李樂師？”我微微皺了皺眉，是昨天紫鈺帶來的哈巴狗？
“對！就是宮廷樂師李樂，現在可紅著呢！”花娘馬上報上對方的名號，就怕我不肯見人家似的。
“李樂？”看他那副趾高氣昂的架勢，活像他已然是紫鈺的男寵似的。隻是他為什麼要見我呢？明明相處得不是很愉快啊。
“你應該也見過他的，就是昨兒白衣公子身邊的那位！”花娘諂媚討好地推開莫問，走向清兒，言語間竟有些祈求的意思：“清兒，我知道你不是這裏的人，而且眼見就要走了。但花娘我還是希望你去見見他。畢竟對方來頭不小，鳳仙居可是惹不得的啊！”
她說的是大實話，那李樂的後台硬得很，她們小門小戶得罪不起！
“花娘，你知道清兒從不見客的……”莫問將我的猶豫看在眼底，忙上前推托道。
“是啊，是啊。花娘，清姑娘到底還隻是鳳仙居內的琴師，侍奉的全都是姑娘家。您突然要她去見客人，那恐怕不太好……”翠兒也來幫腔。
“去！在這裏還輪不到你多嘴！”花娘神色一整，看向我時又換了一副可憐巴巴的臉色，“好清兒，就當是花娘求你了。你去見他一麵就好，不會有事的。”
難道昨天晚上和莫問做的那場戲還不足以打擊到他們？臉上還是一副淡得不能再淡的神色，我在花娘殷切的神情中，在莫問兩人擔憂的目光中，歎笑著點點頭：“這可是最後一次了，算是住在這裏的一番情誼。”
“好清兒！就知道你是位好姑娘！你就快些出去見見李先生吧，別讓人家久等了！”花娘不由分說地拉著我朝門口走去，莫問和翠兒也不安地跟上前去，卻被花娘帶來的丫鬟阻了腳步。
“莫姑娘，你腳上有傷，還是多歇著吧！花娘吩咐過其他的人不必跟去。”高頭大馬的大丫頭如是說著，態度強硬。
莫問看了被花娘拉著的人兒一眼，我回頭時正好與她目光對上，朝她點點頭，示意她放心。莫問拉住正欲上前辯論的翠兒道：“翠兒，扶我回屋吧。”
“小姐！可是……”說到底她還是不放心。她可舍不得清姑娘這個絕色無塵的美人淪入風塵。
“她會沒事的。”莫問輕輕地說著，似乎在安慰她，但實質上卻是在安慰自己。
“清兒，走這邊！”
花娘在我前邊帶路。我跟著她，一路無語地穿梭於朱紅的走道間，隻一會兒她們已來到一處幽靜的叢林中，那是鳳仙居內為最上等的貴賓而設的後花院。一路而來，都沒見有一個人影，想來是花娘早已對這一切暗中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