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蘇白對於自己從出生起,就要擔負起將來照顧腦癱哥哥的使命,已經逐漸麻木甚至於是認命了,隻能寄希望於自己將來有了出息,多賺錢,來請最好的護工照顧哥哥,從而將自己解脫出來。

可是,爸爸最後那莫須有的堅持,讓蘇白徹底寒了心。

好像這個家裏,自己無論做什麼,付出多少,都是理所應當的。而他那個癱瘓在床,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哥哥,才是這個家裏的至寶。

蘇白眼裏的淚水,到底還是被他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隱約明白,這種時候,哭,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可父親那裏,道理又講不通,

“蘇……大哥。”秦牧斟酌了一下稱呼,“蘇白還是個孩子,他有什麼錯,你可以教導他,給他講道理,但有些重話,說了是會傷感情的。”

“那是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手。”蘇慶這會兒是真的被氣的糊塗了,又看著秦牧一個外人那麼維護自己的小兒子,腦袋一衝動,順嘴就衝著秦牧來了一句,“怎麼著,你不過就是看著我們家小二中暑暈倒,順便搭了把手,怎麼,還想讓我們把孩子作為酬謝送給你不成?”

這話說的就有點難聽了,秦牧明顯感覺到蘇白抓著自己的小手緊了緊,那上麵因為過早接觸家務事而磨出來的繭子,磨的他手臂生疼。

“爸!”蘇白啞著嗓子,小聲叫喚了他一聲,再要說點其他的,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別叫我,我沒這麼個不聽話的兒子。”蘇慶著惱的把手上的東西直接摔在床頭櫃上,氣哼哼的,頭也不回的走了。卻把呆住的蘇白,一個人留在了小診所裏。

過去的幾十個小時裏,蘇白經曆了太多本不應該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該經曆的事情,再加上身上的暑熱本就沒退利索,急火攻心,一下子又暈了過去。

蘇白這一覺睡的,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長時間,隻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放在了一葉扁舟裏,在水麵上飄著,載沉載浮,偏又趕上氣溫變化,水麵上霧氣升騰,打在身上濕透了衣襟不說,還冷得他直打哆嗦。

睡夢裏,蘇白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身上被一條看不見的繩索束縛著,無論他使用多大的力氣,就是做不起來。水麵上,也是除了他以外一個人也沒有,任他喊破了嗓子,也隻能聽到一點微弱的回音。

蘇白急了,以為自己這是要被活活的困死在這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越急,身上湧出的汗水就越多,不大一會兒功夫,就把他身上的單衣服浸濕了,活像是剛從水裏撈過一樣。

折騰了一天,一直在觀察蘇白情況的秦牧哪怕是困極了,也不敢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因為根本就沒人能夠替換他。

要說,秦牧今天這一天,也真是倒黴到家了。先是錯估了天氣,以至於讓自己被動的頂著大日頭在車裏挨曬,想要的風景沒找到,反倒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回來。

有心不管吧……偏偏又覺得那孩子本就夠慘了,自己再撒手不管了,等那蒙古大夫找了車來把人送到市裏醫院時,孩子半條命肯定就跟著沒了。可他做好事的結果,卻是苦了自己,大半天下來,連口熱乎飯都沒吃著不說,還的時刻看著蘇白,別讓他折騰大了,滾了針或者掉到床底下去。

好不容易鬧到半夜,蘇白的狀況終於穩定下來,秦牧也累的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多動一下,索性直接歪在蘇白的床腳上打起盹來。

農村長大的蘇白和城裏人最大的區別就是,他的作息規律是隨著太陽走的,是標準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所以,降了燒,恢複了些體力的蘇白,幾乎在太陽剛冒頭的時候,就醒了。

看著頭頂上雪白的

牆壁,再摸摸身子下麵同樣雪白又柔軟的被褥,一時間,蘇白還真有些鬧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他不應該是跟奶奶一起,睡在那間連頂棚都沒有的堂屋裏麼?

還真是活見鬼了!

不行,這眼看著太陽都要升起來了,他得趕緊起床。

蘇白一動,本就覺淺的秦牧也跟著醒了,一番噓寒問暖,在確認了蘇白並沒有什麼不舒服以後,便打消了叫護士的念頭,給他弄了點溫水喝了,安撫著,讓他再去睡個回籠覺,一切等天亮了再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