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少年聞聲怔住,隻見巷口跑來兩個中年男子,那些小孩兒讓到旁邊,兩男子跑到場中。一人一個分別將大莊和淩子拖開,兩個少年卻還狠狠瞪著對方。
這邊公孫老板是一身儒士打扮,頎長身材,眉清目秀,他看了眼蹲在牆角的小荷,轉過頭來,一臉嚴肅,問他身邊的少年道:“淩兒,怎麼回事?”
公孫淩瞪著大莊父子,咬牙切齒道:“他摔碎了小荷的手鐲!”
大莊辯解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公孫淩道:“是不是故意的也得賠!”
“不賠!就不賠!”
老莊把兒子扯到身後,橫起膀子嚷道:“我說公孫,看你家淩子平時蔫了吧唧的,怎麼打起架來下手這麼狠!看把我兒子打的!這帳怎麼算?”
那莊家父子都生的膀闊腰圓,皮膚黝黑,在鎮子裏霸道成性,普通人家都不願招惹他們,此時莊老板一見寶貝兒子披傷掛彩,登時顏麵無光,發起潑皮性子,要跟公孫父子沒理辯三分。
公孫老板目光轉冷,似乎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向來不喜爭強好勝,更像他一樣不屑於和莊家父子之流交往,除非被人惹怒,否則公孫淩絕不會挑起事端。
老莊上前一步,一臉橫肉瑟瑟抖動,目露凶光。
公孫老板耷拉下眼皮,沉聲道:“好說,你陪了小荷的鐲子,咱們這帳一筆勾銷。”
“陪你個娘皮!敢耍老子!以後走著瞧!”老莊破口大罵,拉起兒子便往巷口走去,還揮掌打了大莊腦殼,罵道:“沒出息的東西,淨給老子丟臉!”
可兩人走出沒多遠,老莊肩膀突然被從後麵按住,竟絲毫動彈不得。他臉色一白,轉頭看見公孫老板正用手捏住他左肩,滿臉笑容。老莊用力掙紮兩下,肩膀卻如同被嵌在對方手上,完全無法掙脫。
“你幹什麼!?”老莊心裏雖驚,但麵上仍舊凶神惡煞,絲毫不示弱。
“哼,大家都十幾年鄉親了,何必鬧翻?”公孫老板手上突起青筋,老莊登時冷汗如雨,不禁呲牙咧嘴,肩上傳來無法形容的劇痛,半邊身子微微打顫。他這模樣唬得大莊瞠目結舌,傻傻地看著,聲都敢不吭一下。周圍小孩而也立刻安靜下來,目不轉睛盯著他們,一個個臉上浮現出驚奇的表情。
“你···你···你怎麼···!”老莊麵如死灰,疼痛化作恐懼,他不敢再看背後的公孫老板,卻還忍不住質問。
公孫笑道:“你賠是不賠?”手上應聲加力···
“賠!我賠,現在就賠!”
“嗬嗬,這樣才好。”公孫鬆開手,老莊身子一矮,險些癱倒下去。這時公孫淩牽著小荷的手走了過來,公孫老板問道:“小荷,你爹娘呢?”
小荷淚猶未幹,小聲道:“他們去外麵給奶奶買藥去了。”
公孫柔聲問道:“玉鐲多少錢買的?”
“我不知道···”
公孫拿過小荷手裏的碎玉看了看,對老莊道:“這種黃玉算是中品,五兩銀子也便夠了。”
“五兩?!”老莊吹眉瞪眼,公孫把眼一橫,“嗯?”
老莊氣焰頓消,服帖道:“五兩就五兩···”他麻利地掏出銀子,往公孫手裏一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扯起大莊便走。
“哎?莊老板···”
“還···還有什麼事?”老莊回頭,臉色極其難看。
公孫微笑道:“多謝。”
“哼···”老莊悻然回頭,父子倆灰溜溜地走遠了。
眾孩童雖沒看明白剛才到底怎麼回事,不知老莊為何突然變得那般老實,不過這場戲著實有趣,他們過足了癮,一哄而散。很快小巷裏僅剩公孫父子和小荷三人。小荷牢牢抓住公孫淩的手,水痕未淨的大眼睛裏倒映著少年沉靜的臉龐,怯聲道:“淩哥,你疼嗎?”
公孫淩抹去臉上泥土,低頭對小荷露出一絲微笑,“不疼。”
小荷用雙手抱住他手臂,含淚而笑,粉雕玉琢的臉頰上印出兩隻淺淺的酒窩。
公孫老板瞧了瞧公孫淩,滿目讚許之色,接著著把銀子和碎玉都裝進小荷胸前的荷包裏。小荷道:“謝謝叔叔。”
公孫老板道:“去我家吧,讓你嬸嬸做點心吃。”
小荷欣然點頭,小臉上陰霾一掃而去。
三人走在通往祁陽鎮西街的路上,公孫老板在前,公孫淩牽著小荷,兩人說說笑笑,小荷不時發出開心的笑聲。公孫老板不禁莞爾,他這個兒子愛憎極其分明,恨時與人大打出手,恨不能將對方打成殘廢;喜歡時卻又可以牽著一個小姑娘的手給她講連篇的笑話···
公孫淩,鄰居稱其為淩子,自小受爹爹影響,喜歡看書,經典雜談來者不拒,不願主動與生人交涉,卻極重義氣,最喜歡夜裏坐在祁水湖邊胡思亂想,最疼愛後街鄰居家的小荷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