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天籟緲,和樂頌,天界祥和一片,拒絕了凡間一切導仙煩思的靡靡之音。

天璿坐在天階上,麵容淡漠,仿佛即將到來的審判與己無由。

聽開陽說,天樞驟聞天將下凡擒拿之事,已急急上殿搶先向天帝承報,開陽話裏不屑天樞作為,但天璿卻知,那貪狼星君不過是為了減輕他的罪責,才急於先呈奏章。

便是因為如此,他才可暫時不必還押天牢,隻暫禁在本殿內,聽候傳見。

身後是他所居萬年,熟悉不過的星殿。

與在不周山上幻境裏看過的一般無異,晶瑩如鏡的地麵明亮如昔,棋盤上的殘局亦未動分毫,他的真身,也如他離去那時一樣,盤膝靜坐,如同木雕。

他看過了一切,居然沒有一點歸屬之感,這明明是他停駐了億萬年的宮殿。

狼妖淒烈的呼喚尤在耳邊,無憂草居然無法抹去記憶……是如何深刻的記憶,才可能像鐫刻在石頭上的鏤文,無論雨打風吹,隻有到了石頭風化成灰的那一刻,才會與石頭一同碎裂。

而他卻毀掉了駐留凡間的軀體,徹底斷絕了與狼妖的聯係,他深刻地記得,那雙精綠的獸眸中,有著難以置信的錯愕,以及不願放棄的堅持。

那一刻,他清楚記得自己如何地渴望回過頭去……

然而,卻是不能。

什麼星君,什麼神仙,有無上的法力又能如何?根本連能與所愛相守百年的凡人都不如!……

天璿無言地看著四周寂靜的一切,自他從人間回歸天庭,一身妖氣讓眾仙側目,便連以前總在殿外飛騰的仙鶴亦遠離此處。萬年寒寂的星殿,如同隔離在天界外的冷獄。

當天樞星君從帝君殿前急急趕來,便是看到那寂寞得令人心碎的影子,坐在星殿石階上,仿佛一眨眼,便要碎裂。

“天璿。”

天樞過去,低聲喚他。

天璿的視線依然空虛,隻隨意地點了點頭。

“帝君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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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殿上,出乎意料地沒有眾多位列兩旁的仙臣。帝位上,一位麵貌年輕,但寶相莊嚴的男子坐在黃金座上。

他一身華貴皇袍,卻半挨著龍椅,左肘撐在椅欄,托著下巴。便是如此隨意動作,但壓迫之勢未減分毫,仍讓人無法直視其威。

見天璿與天樞入殿,那男子鳳目一眯,閃出凜然之意。

天樞等依禮叩見天帝,帝君稍一抬手,示意免罷,待二者站立,就聽帝君低沉穩重的聲音問道:“天璿星君,你可知罪?”

天璿默然而跪,應道:“天璿知罪。”

一旁天樞見他居然不辨一辭,頓是著急,踏前一步正要替他說項,豈料帝君袍子一拂,止他說話:“天樞,你的說辭朕聽夠了,無需再言。”他慢慢坐直身體,眼神一凜,赫然是天地間,惟我獨尊,無可忤逆的帝君威儀。

“天璿星君,朕要聽你說。你何罪之有?”

天璿亦感到從帝座上壓下來的威迫,但他如今心如止水,再無懼怕,隻挺直了腰杆,慢慢敘道:“天璿私得百妖之力,琅琊山下屠戮數百妖靈,自知罪犯滔天,如今到帝君麵前請罰。”

天樞在一旁聽得隻有著急,之前他在殿上幾番替天璿解釋原委,但帝君總是不置可否,他更是聽到不少仙家臣子議論紛紛,均是認為天璿肆虐下界,其罪之大,應受重罰。所幸天帝始終未曾表態,天樞唯有盼天璿能為自己辯解,豈料他卻直言不畏,甚至不作半點解釋。

如此一來,豈非全無圜轉餘地?!

他臉上神色卻依舊冷然,隻抬目看向天帝,等他下判,心裏著念萬一帝君責令重刑,當馬上請旨代承半數。

豈料天帝卻是笑了:“罪犯滔天?倒不至於。你得百妖之力本非所願,屠戮生靈亦是情非得已。”他眼角輕抬,瞄了瞄殿外一根柱子,“天目昭昭,豈有錯辨之理?”

天樞微是一愣,遂回頭看去,隻見殿外一根盤龍玉柱背後,站了一名高瘦的神將,他麵無表情,但炯炯雙目如電刺人。得遇天樞目光,那高瘦神將朝他微一拱手,閃身退回柱後,再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