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予桉起身,跛著腳,一步一瘸地挪到崔庭的跟前,拉著他的衣襟,滿眼憤恨。

崔庭微微蹙眉,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似是有了惱意,“我何時對薑家出過手?”

“是你兄長兵敗秦潼關連失三城引陛下心生嫌隙。”

“是你姑母薑貴妃當年殺母奪子,東窗事發,引陛下親賜鴆酒。”

“是你二叔薑懷遠私采銅礦,枉顧法紀,引一眾朝臣參奏彈劾。”

“薑家走到如今這步,全因樹大招風,蛀蟲遍布,跋扈多年,咎由自取,與我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與你有什麼關係???”

薑予桉聽言,仰頭狂笑,笑得滿目盈淚。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手用掌心將眼淚從眼尾邊兒上拭去。

隨後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咬牙切齒,“你敢指著你崔家的祖宗牌位發誓,薑家樁樁件件的爛事裏頭,沒有你崔庭在暗中推波助瀾嗎??”

“為官不過八載,剛一改朝換代,你便能官升相位。”

“若非以扳倒我薑家替那人收繳兵權為投名狀,他怎會如此器重於你??”

“夠了!”像是被人踩踩著了尾巴,戳痛了脊梁骨的崔庭,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痕,“沒有證據的事,你休要胡言!”

沒有證據。

所以,她的推測都是真的了?

他崔庭,果真賣了她薑家!

薑予桉想不通。

“自從你娶我進門,薑家一向待你不薄。”

“年少那會兒,你我也曾有過舉案齊眉的繾綣時光。”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我又究竟做錯了什麼?”

“才會叫你崔庭離心至此!”

麵對薑予桉的聲聲質問,崔庭終是不願再裝了。

他抓著她的肩,一張原本俊秀的麵容,也因恨極了的緣故,變得麵目猙獰。

“待我不薄?你可知,當年我初入京城根基淺薄,為求仕途通順,對你父兄是何等的卑躬屈膝?”

“你進門之後,仗著自己嫁妝豐厚,成日裏端著姿態,哪裏比得上姝月半分溫柔?”

“舉案齊眉?不過是我顧忌薑家權勢,對你處處忍讓罷了。”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我大權在握,不願相讓,隻想娶心愛之人為妻,我有何錯?”

“讓你自請為妾,不過是因著我還念昔日舊情!”

“你若不肯,我大可以直接休了你!”

崔庭話音剛落,窗外狂風大作,引得屋內帷幔飄蕩,恨意滋長,跗骨難纏。

“休我?哈哈哈....”

越是心中悲憤,薑予桉便越是笑得神色癲狂。

她笑自己目盲心瞎,識人不清。

笑自己滿腔深情,一生錯付。

笑著笑著,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之色。

沒有半分猶豫,攥著銀簪的手,用力捅入了崔庭的心窩。

崔庭“噗”的噴出一口鮮血,隨即瞪大了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眸。

——先前被薑予桉把玩在手中的銀簪,分明是他當年贈她的定情之物。

如今,她竟用來殺他?

她怎麼敢?

崔庭口中嘔出鮮血,“薑予桉,你瘋了不成??”

已是恨極的薑予桉半點廢話不多說,薅起桌上的妝匣,朝著崔庭的後腦勺猛地一砸。

接著哐當一聲,摔著妝匣砸爛了囤在牆角的酒壇子。

刹那間,整間屋子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