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站在張可的病房裏麵,岑楊回去了,楚白不知道去了哪兒。病床上躺著的是睡夢中的張可,我看著窗外明晃晃的日光,開始恍惚起來,媽媽打給張可的電話,我是一直到第三個時才接的。心裏有一瞬間的失落,我的手機,隻有在去張家界的那幾天媽媽給了我一個未接來電之外,其餘時候,我甚至連媽媽的隻言片語都沒有收到過。
“張可?怎麼不說話,你在哪兒?張可?”見我一直不說話,媽媽的語氣裏夾雜了幾絲慌亂,詢問的語氣也愈加嚴厲了。
終於忍不住,我語調顫抖地開口:“在中心醫院。”
接著不等媽媽回答就把電話掛了。
坐在張可的床邊我一直流眼淚。病床上的女孩子安靜下來有一張天使一般的麵孔,白皙的皮膚,淡粉的嘴唇,還有長而翹的睫毛。如果不是她經常低垂著頭的話,人們就可以看到她那雙遮掩在厚劉海下的美麗眼睛。
張可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當它們看向你的時候,你是沒有辦法抵擋住內心的那股想要傾訴的欲望的。你開心的時候,那雙眼睛會迸發出比你更開心的光芒;你難受的時候,那雙眼睛就是這世上最溫暖和令人心生依賴的港灣。
這樣的張可,會讓人在和她不斷地交往中越來越喜歡她。我是這樣,楚白應該是這樣,媽媽,就更加了。
“伊沫……”細小的聲音,手中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我低下頭,看到張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她擔憂地看著我,聲音細細地說,“為什麼哭了?”
看到張可醒過來,我背轉身擦掉自己的眼淚,衝她勉強笑笑:“你醒來啦?”
“嗯。”張可掙紮著要坐起來,我趕緊扶她坐好,她抓住我的手,緊緊盯著我問,“伊沫,怎麼了?”
“沒什麼。”我看著她,頓了頓才說,“我媽媽,等下就過來了。我……”
“哦。”張可聽到我這麼說,突然把她的手抽出來,神情也冷淡了很多,“阿姨她知道我受傷的事情嗎?”
“張可……”我遲疑地看著她,有點不敢相信。
為什麼張可的神情突然之間這麼冷淡?
“那個……”張可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看著我勉強一笑,眼底籠罩了一層讓人摸不透的疏離,“幫我倒杯水吧,我……我口渴。”
熱水瓶就在床頭,我彎腰幫張可倒了水,正準備問,就聽到後麵急促的腳步聲和開門的聲音。
媽媽直奔躺在床上的張可身邊而去,她握著張可的手連聲問:“怎麼了,疼嗎?”
邊說邊自己紅了眼眶。
我從來沒見媽媽這樣難受過,看她這樣,我的心裏也很不好受。我走近媽媽,輕輕扶住媽媽的肩膀:“醫生說沒關係,隻要好好調養就好了。”
媽媽似乎是愣了下,然後轉身望著我。她看向我時的錯愕讓我突然明白,剛才她進來的時候根本沒看到我在這個屋子裏,我們對視著,氣氛一下子有點尷尬,但不過是一小會兒的時間,她竟然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我一下子愣住了。習慣了媽媽的冷言冷語,麵對她突如其來的關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媽媽開口了,她聲音很低,細細聽來甚至還有一絲溫柔:“我已經幫你跟學校請假了,以後不要再一聲不吭地走了。”
我看著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想要回答“好”,又想要說“你還關心我嗎?”,但是最想說的,竟然是像平常那樣輕輕喊她一聲——媽媽。
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和她說,可是最終卻隻是丟臉地哭了。我從來不知道我也有這麼矯情的一天,淚已經忍不住,媽媽隻是握著我的手不說話,可是就是這樣已經讓我覺得很幸福了。
“阿姨。”無聲的氣氛被張可的叫聲打破。媽媽放下我的手抓著張可的手柔聲問道:“怎麼了?”
張可沒有說話,她隻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媽媽。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拉開門衝媽媽說:“我,我出去一下。”
然後還未等兩個人開口就走了出去。
隨著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暫時把自己從那個氛圍裏拉了出來。媽媽的關心讓我之前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化為心底的一絲安慰。我一直以為她討厭我討厭到了怎麼都不能容忍的地步,可現在我知道了,媽媽是關心我的。其實我要求的真的不多,像今天這樣,媽媽隻是稍微對我表露一下關心,我就很滿足了。
張可是個可愛的女生,我希望她快樂,就像我希望媽媽快樂一樣。如果媽媽喜歡她,她也能從媽媽那裏得到一絲溫暖,一絲安慰,我也會很開心的。其實我原本就不是一個善於嫉妒的人,那一次嫉妒張可弄出那麼多事情來,我早就後悔了。現在在我的心裏,張可就是我的好朋友,而媽媽,隻要她還是我的媽媽,我就會一直愛她。
03
“伊沫……”才出病房門我就遇到了楚白,他神色擔憂地攔住我,問道,“張可她,她還好嗎?”
“嗯。”雖然我一直不喜歡楚白,但是看到他今天為張可做的那些事情,我點頭說道,“張可沒什麼大問題了,現在我媽跟張可在裏麵,可能有話要說。你現在進去不大合適。”
“嗯。”楚白聽到我這麼說點點頭表示放心,然後和我一前一後朝外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