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激憤時不可以常理喻之。曾國藩是修練過理學的人,但他也徒喚奈何。他的自殺並非“明誌自現”,當時如果沒有湘潭之勝,肯定是要受重譴的。
當曾國藩初率舟師自衡州經湘潭至長沙時,巡撫駱秉章“不聽入城”,曾國藩也怕重蹈舊轍,“恥於依人”,因此,率水軍十營散屯湘江兩岸,與太平軍共飲一水,相距半日可達。 靖港之戰敗後,布政使徐有壬、按察使陶恩培一同向駱秉章提議參劾曾國藩,並請先罷湘軍。駱秉章說:“曾公已自請議外,何煩再劾。你們隻把失敗歸咎到他人頭上,難道不想想現在太平軍如何盛?如果沒有曾公一軍,派誰來守城!”因此不同意上參折奏。但就在這時,自湘潭傳來了塔齊布的捷報,塔齊布擊敗了石達開的部將林紹璋,勇克湘潭,殲敵無數,湘軍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事實證明曾國藩編練湘軍的心血並未白費,長江南北總算有了一支可用之兵。初八日,靖港的太平軍自動撤退,長沙之圍宣告解除。曾國藩在全城軍民歡呼雀躍、額手稱慶之際,總算打消了死意。
湘潭全勝後,由駱秉章、鮑起豹(湖南提督)和曾國藩會奏經過,奏獎立功將士。而同日曾國藩則專給鹹豐帝上了一個折子,痛陳自己靖港之敗有三謬。並稱:“清夜以思,負罪甚大,愧憤之餘,但思以一死塞責。然使臣效匹夫之小諒,置大局於不顧,又恐此軍立歸烏有,我皇上所倚以為肅清江麵之具者,一旦絕望,則臣身雖死,臣罪更大,是以忍恥偷生,一麵俯首待罪,一麵急圖補救。”
在折末有“請旨將臣交部從重治罪”及請“特派大臣總統此軍”的兩項內容,這引起鹹豐帝的不滿,朱批為:
此奏太不明白!豈已昏耶?汝罪固大,總須聽朕處分。豈有自定一責問之罪?殊覺可笑!想汝是時心操如懸旌,漫無定見也! 嬉笑怒罵,無所不至!
湘軍互有勝負的奏折是駱與曾會奏,而清廷的上諭卻十分有趣:將勝利主要歸結為駱秉章,敗則歸咎於曾國藩。由兵部傳遞的專給曾國藩的上諭稱:“據曾國藩自請從重治罪,實屬咎有應得。姑念湘潭全勝,水勇甚為出力,著加恩免其治罪,即行革職,仍趕緊督勇剿賊,帶罪自效。”
而通過軍機大臣寄給絡秉章的上諭稱:“駱秉章等奏官軍水陸獲勝,克複湘潭縣城;又曾國藩奏靖港水師潰敗,自請治罪各一折。已明降諭旨,將塔齊布等分別加恩,並將曾國藩革職,仍責令帶罪自效,以贖前愆。曾國藩統領舟師,屢有挫失,此折所陳紕謬各情,朕亦不複過加譴責。現在所存水陸各勇,僅集有四千餘人,若率以東下,誠恐兵力太單。”
清廷抑曾揚駱的用意十分明顯,就是各自統領的軍隊不同。據黎庶昌的《拙尊園叢稿》卷三記載:當曾國藩初練湘軍時,一位大學士曾經在廷議時散布說:“曾某以在籍紳士,他的湘勇並非聖上所下令招募,而一呼萬人,可見他的誌向不小啊!”意思是湘軍是異已力量。大學士的這番話也傳到鹹豐帝的耳中,心中怏怏不樂。湘潭收複,奏捷到京師後,有的大臣認為不應議功。鹹豐帝也清楚不應如此是非不明,但對曾國藩的湘軍確實心有餘悸。一天,鹹豐帝特旨召見編修袁芳瑛。袁是湘潭人,因此鹹豐帝向他詢問湘潭之戰的情況。袁芳瑛因此將此戰首尾及艱難苦戰之情形向鹹豐帝敘述一番。鹹豐帝“大悅”,當日即授袁芳瑛為鬆江知府,“而公(指曾國藩)誌以明”。這才有了鮑起豹的革職及塔齊布的升用。專折奏事權也允準曾國藩這個革職人員破例享有。按照革職人員的規定,無專折奏事權,這就使曾國藩與最高統治者失去溝通的機會。而前方萬事叢集,又難免招來是非,如果失去奏事權,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因此,五月初八,曾國藩奏請皇上開恩,許專折奏事,鹹豐帝允準。 曾國藩出師之戰,勝敗相兼,他卻受到革職處分,曾國藩頗感不公。好在他一力保舉的撫標中軍參將、滿人塔齊布,賞總兵銜巴圖魯名號,超擢署理提督,統轄全省水陸各營。塔齊布當了大帥,還是要聽曾國藩指揮。而原任湖南提督鮑起豹因“株守無能”,則被鹹豐帝革職。 塔齊布兩年內超擢大帥,當他從湘潭歸來受帥印時,文武官員及百姓“聚觀相歎”,軍氣始振”。此時,徐有壬等也前往曾國藩處祝賀,並表示歉疚之意。不久,清廷詔令曾國藩擇司道大員隨營主持籌餉事宜,徐有壬心中惴惴不安,惟恐被曾國藩選中。曾國藩帶著譏笑的口吻對親近他的人說:“這些人怯懦無能,隻能壞我的大事。即使請求同行,我也要阻止,況且此輩根本不願意。”
曾國藩對清廷的掌罰不公在家書中有所透露:
惟近日公道不明,外間悠悠之口,亦有好造謠言譏澄弟之短者。而澄弟見我諸事不順,為人欺侮,愈加憤激,肝火上炎,不免時時惱怒,盛氣向人。人但見澄弟之盛氣,而不知實有激之逼之使然者也。人以盛氣淩物誚澄。澄以盛氣傷肝致病。餘恐其因抑鬱而成內傷,又恐其因氣盛而招怨聲。故澄歸之後,即聽其在家養息,不催其仍來營中……
王璞山(王)之驕蹇致敗,貽誤大局,凡有識者皆知之,昨在家招數百鄉勇,在石潭殺殘賊三十人,遂報假勝仗,言殺賊數百人。餘深惡之。餘與駱秉章、鮑起豹三人會銜具奏一折,係左季高所作。餘先本將折稿看過,後渠又添出幾段,竟將璞山之假勝仗添入。發折後,始送稿來畫,已無可如何,隻得隱忍畫之。朱右樵在嶽州戰敗逃回,在寧鄉戰敗,逃奔數次。昨到省城,仍令其署寶慶府事,已於十八日去上任矣。是非之顛倒如此,餘在省日日惱鬱,諸事皆不順手,隻得委曲徐圖。昨當麵將朱石樵責備,渠亦無辭以對,然官場中多不以我為然。將來事無一成,孤負皇上委任之意,惟有自愧自恨而已,豈能怨人乎?怨人又豈有益乎?大抵世之亂也,必先由於是非不明、白黑不分。諸弟必欲一一強為區別,則愈求分明,愈致混淆,必將嘔氣到底。願諸弟學為和平,學為糊塗。璞山之事,從今以後不特不可出諸口,而且不可存諸心。
三、“咬牙立誌”,整軍妙高峰
靖港失敗後,曾國藩把自己關在長沙城外,七晝夜不與人說一句話,陷入深刻的反省與思考中。勝敗乃是兵家常識,但此次失敗成為曾國藩“咬牙立誌”的關鍵一次。曾國藩後來說,他平生有“四大慚”,即四大恥辱,而靖港之敗是其一,他說:“甲寅年兵州、靖港敗後,棲於高峰寺,為通省官紳所鄙夷”。但他經曆“此一磨折”,後來才有成功。他還說,他一生“打脫牙之時多矣,無一次不和血吞之”。靖港之敗“打脫牙之時”。而“打脫牙和血吞”不是目的,“生平咬牙立誌”“徐圖自強”才是目的。
曾國藩善於從失敗中總結教訓。他認識到,此次失敗,也在於水軍未經操練。不但打敗仗時潰不成軍,即使彭玉麟統帥打湘潭取勝時,部下也大肆搶掠。據曾國藩家書:其在湘潭打勝仗之五營,亦但知搶分賊贓,全不回省,即行逃回縣城。甚至將戰船送入湘鄉河內,各勇登岸逃歸,聽戰船飄流河中,丟失貨物。彭雪琴發功牌與水手,水手見忽有頂戴,遂自言並冊上姓名全是假的,應募之時亂捏姓名,以備將來稍不整齊,不能執冊以相索雲雲。鄙意欲預為逃走之地,先設捏名之計。湘勇之喪心昧良,已可概見。若將已散者複行招回,則斷難得力。
湘軍始建之初,水陸師不僅缺乏實戰經驗,組織指揮係統上也未能做到層層節製。而臨陣作戰時,論膽量技勇,兵不如勇,論紀律則勇不如兵,因此曾國藩認識到必須有得力人員協同管帶,加強文武員弁的層層節製,才能相互維係。過去湘軍每營僅有一二紳士主持,故紀綱不密,維係不固。靖港之役,就錯在“但知輕進之利,不預為退步之地。”而水師之弊,在於沒有經戰陣之弁勇,全是招募船戶水手,編組成軍,訓練未滿一月就拉上前線,故臨陣膽怯。因此,曾國藩此後很重視老兵的作用,水陸弁勇編組時,務須新兵、老兵互相搭配,使新戰陣之勇,驟當百戰凶悍之賊,一營受挫,全軍氣奪。非勇不可用,乃不善調習而試用之故。
在指揮係統方麵,重要的變化是增加統領一級。過去,湘軍陸師的編製最高為營一級,由曾國藩直接統轄調遣。現在營以上設立統領,統率二營或數營,陸師以羅澤南、塔齊布等為統領,水師以楊嶽斌、彭玉麟等為統領,由統領指揮營官,曾國藩則指揮統領。這樣,在湘軍中便出現了旅、團一級的編製,而在實戰中,指揮也確實靈便,兵力使用相對集中,比較能適應戰爭形勢的變化。在水師方麵,一方麵谘劄李孟群招募兩廣水勇一千名,於五月抵達長沙;另外,谘調陳輝龍率廣東水師四百名前來參加湘軍水師。這支水師配用湖南舵工、水手,以利控製。尤其是在裝備上多加洋炮,現在隻來六百尊,不足分配。因此,曾國藩又奏請清廷迅飭兩廣總督購買夷炮數百尊解來長沙。長沙整軍後的湘軍水陸師,共計一萬五千名左右,其戰鬥力遠較衡州出師時強大。 曾國藩還認識到,此次靖巷之敗,也由於賞罰機製沒有建立起來。他感到,古人用兵,都是先明功罪,但今天多是患難相從,投奔大營來的並非是為利祿驅使,因此所訂法條難於施行,“所以兩次致敗,蓋由於此”。有鑒於此,這次他駐紮在長沙城南門外的妙高峰上整頓營務。規定凡是臨陣脫逃的將領,不再錄用。湘鄉團練最早的組織者原湘鄉知縣朱孫詒,因在寧鄉、嶽州戰役中臨陣脫逃,被曾國藩斷然逐出湘軍。曾國藩的弟弟曾國葆也在被裁之列。據說曾國葆回到家鄉後為此感到十分羞愧,幾年閉門深居,足不出戶。 經過長沙整軍,湘軍實力大增。“規模重整,軍容複壯矣”。五月鹹豐帝的上諭又稱“肅清江麵之舉,仍借此一軍,以資得力”,因此,湘軍士氣也受到鼓舞。六月,修造戰船的工作已經完成,廣東總兵陳輝龍也到達長沙,添造淺水拖罟二號,李孟群到廣西招慕的水手一千餘名也回到長沙,與曾國藩所募水勇日夜操練。 值得注意的是,在靖港、湘潭戰役後,可能是編修袁芳瑛的話起了作用,清政府竟逐步破除了團練與綠營兵的禁嚴畛域,當曾國藩奏保褚汝航、李孟群、夏鑾、塔齊布等為道員、知府、副將、提督時,不僅一律批準,並準許曾國藩對立功勇丁發給功牌、頂戴。這就給那些落第秀才、舉人等開辟了一條進入官場的道路,足以提高湘軍的地位,堅定了湘軍骨幹與勇丁的鬥誌。
六月下旬,曾國藩揮水陸兩師北上,發動對太平軍的第二次攻勢。此時太平軍集中到嶽州,有舟船一萬餘隻,曾國藩認識到非水師不能致勝。因此積極調遣水師。後營褚汝航親駕小船前往君山一帶察看虛實,見灣內太平軍水師船隻甚多,決定采用“誘敵出擊”之計。
六月三十日,湘軍水師分5隊進兵,左營埋伏於君山南岸,右營埋伏於雷公湖上遊,副後營及先鋒營由扁山直趨南津港,後營隨後策應,並派隊在新檣河口多張旗幟,作為疑兵。到中午時,湘軍水師副後營及先鋒營向太平天國水軍進逼,開炮一周,轉舵佯裝敗北。太平軍水營並不出擊。湘軍水師副後營見“誘敵之計”不行,遂又轉頭開炮,並派舢板數隻斜趨進港,太平軍水營各船遂蜂擁而出。舢板船隊再次佯裝退卻,太平軍水營各船左右攻圍。突然間,湘軍水師左營從雷公湖竄出,包抄太平軍船隻之後;左營從君山繼起,攔擊太平軍船隻之腰。此時,副後營趕到,並力合攻。由於太平軍水師多為沒收的商船,運轉不靈活,大敗而歸,損失船100餘隻。為保存實力,以力再戰,曾天養於七月初一,率軍撤離嶽州,退守城陵磯。湘軍水師在褚汝航率領下進入嶽州城。七月初六,曾國藩率湘軍水師餘部及陸師2000人,從長沙起行,陳輝龍、李孟群各率水師隨軍北上,於七月初七抵達嶽州。
嶽州之失,對太平天國關係很大。因此,太平軍稍事休整,又舉行反攻。七月初八,湘軍陳輝龍、沙鎮邦、褚汝航、夏鑾率軍在城陵磯下,與太平軍擺開陣勢。太平軍水師前鋒稍挫,下退至象骨港。正值南風大作,湘軍水師易進難退。陳輝龍自乘拖罟座船,督隊前行。褚汝航、夏鑾分坐戰船繼進。李孟群尚未到嶽州,其前隊廣勇先到者隨行。左營彭玉麟、右營楊載福,均撥長龍、舢板以作聲援。陳輝龍率領師船順江下駛,至城陵磯與太平天國水軍相遇。廣東遊擊沙鎮邦乘炮船先進。陳輝龍乘拖罟繼至,見風勢愈刮愈猛,即插旗收隊。由於沙鎮邦已經乘風順水而下,陳輝龍恐其有失,督座船拖罟前去救護,於是膠淺於漩渦激流之中。此時正中曾天養下懷。頃刻間,太平軍水師伏船四出,蜂擁猛攻,當場打死陳輝龍和沙鎮邦,太平軍得其拖罟。褚汝航、夏鑾率船來救,亦受傷落水而死。此次戰鬥湘軍水師毀船頗多,麵對如此慘狀,曾國藩“傷心隕涕”。
太平軍水戰取勝以後,曾天養率太平軍3000餘人至城陵磯登岸,準備紮營據守。七月十八日,塔齊布率湘軍陸師趕到城陵磯,雙方展開大戰。塔齊布是湘軍第一悍將,精於馬術,善於騎射,一直保持滿族八旗兵驃悍的氣質,自湘軍出師以來,戰功顯赫。年已60歲的曾天養,也是太平軍的著名猛將,自起義以來,威名遠揚,屢立奇功。這一短兵相接,打得異常激烈。清軍參將玉山施放火箭,使太平軍進攻受挫,震怒了曾天養,隻見他匹馬持矛獨上,直奔塔齊布,刺傷塔齊布的坐騎,卻不幸被塔齊布的親兵黃明魁刺中,曾天養忍住巨痛回矛將黃明魁刺傷,自己也墜至馬下陣亡。主帥陣亡後,太平軍敗退。據說,湘軍割下曾天養的首級,“懸之營門,目光炯炯,六日猶視。軍士不敢過其下,乃祭醮而掩之”。太平軍聞曾天養陣亡,皆痛哭為之祈禱,誌哀數日。曾天養的犧牲對太平軍打擊很大,人心動搖,軍中大亂,無法與湘軍爭鋒。
湘軍則一鼓作氣,塔齊布率軍分三路撲向高橋,將太平軍七座營壘搗毀,隨後又毀其營壘十三座。曾國藩令水師猛攻,於是太平軍乃鑿沉先前所獲湘軍水師拖罟,水陸兩軍退進武漢。
四、左、胡相助,“引用一班正人”
靖港之敗,曾國藩投水自殺的第二天清晨,好友左宗棠從長沙縋城而出,前往銅官渚舟中探望曾國藩,當時曾國藩“氣息僅屬”,所著單衣沾滿泥沙,痕跡猶在。左宗棠一向氣傲,見此情景,不免感傷頗多。他勸慰曾國藩,“事尚有為”,此時“速死非義”。曾國藩“嗔目不語”,隻令人將戰敗的詳單找來,交給左宗棠查點。左宗棠知道,曾國藩已經心回意轉。恰
在此時,曾麟書寫給兒子的勸戒信也正好到了大營,曾國藩展信相閱,淚流紙上,隻見上麵有這樣幾行字:“兒此出以殺賊報國為誌,非直為家鄉桑梓。兵事時有利鈍,出湖南境而戰死,是皆死所,若死於湖南,我不為你哭!”曾國藩咬牙立誌,這是第一次。多少年後,當曾國藩早已作古,左宗棠亦已七十餘歲,回顧這段往事時,還發思古之情:
夫神明內也,形軀外也,公不死於銅官,幸也。即死於銅官而謂蕩平東南誅剿馘讓,遂無望於繼起者乎,殆不然矣!事有成敗,命有修短。氣運所由廢興也,豈由人力哉!惟能尊神明而外形軀,則能一死生而齊得喪。求夫理之至是,行其心之所安,如是焉已矣。且即事理言之,人無不以生為樂死為哀者。然當夫百感交集,拂鬱憂煩之餘,亦有以生為憂為苦而速死為樂者。
左宗棠還說:曾國藩攻克金陵,大功告成後,“每遇人事乖忤鬱抑無聊,不禁感慨係之,輒謂生不如死,聞者頗怪其不情。”實際上,曾國藩一生不限於“四大慚”,剿撚無功,他為此丟盡顏麵;天津教案,世人目之為“國賊”。曾國藩一生也多次自殺過,寫的遺囑、上的遺折也不止一次二次,但他還是堅持下來了。而使他能夠支撐下去的動力就在於他的“內斂”功夫,即信念不動搖。同時,他的一群引為同誌的“知己”的幫助也是重要原因。
曾國藩的《雜著》中有《居業》一條,意思說打江山創事業都要有基礎。他說:“古時代英雄的事跡必定有基礎;如漢高祖劉邦在關中,光武帝在河內,魏在袞州,唐在晉陽,都是先占據根據地,然後進可以戰,退可以守。”曾國藩把建立基業歸納為兩個必要條件,即規模宏大,言辭誠信。
他具體解釋說:“就像居室那樣宏大,那麼它占的宅地就廣闊,能夠庇護的人就多。誠信如果站得很穩固,結構就會很牢靠。《易》說:‘寬大居之’,說的是宏大;‘修辭立在誠字上,可以居為’,說的是誠信。大程子說:‘道之浩浩,從那裏下手呢。隻有立下誠才有可以居住的場所。誠就是忠信,修省言辭,便是要立得這忠信。如果口不擇言,逢事就說,那麼忠信也就被埋沒動搖站不住了。’國藩按立得住,就是所說‘居業’;現在俗話說‘興家立業’就是這個意思。子張說:‘掌握的德不宏大,信的道不專一,還能叫有嗎?還能叫無嗎?’也就是說如果不能宏大誠信,那麼我的知識浮泛動蕩,說我有不行,說我無也不行;這樣終身沒有可居之業,這就是程子所說的‘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