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3 / 3)

曾國藩痛恨官場風氣,決心“引用一班正人”以轉移之。早在辦團練伊始,他就在《招某紳耆書》中說:我奉命協助幫理團練,稽查捉拿賊匪,接受任務以來,日夜憂心忡忡,唯恐有誤,擔心自己見識不廣,考慮不周,因此孜孜以求,希望家鄉的賢人不要嫌棄我,肯慷慨前來光臨相助,借此來廣泛地采取眾議,周密地聽取意見,以求補救我的疏漏。所以我經常或是寄信請人出山,或是熱情歡迎來賓,廣招英雄豪傑,谘詢高見妙法,這一片耿耿之心,想來能得到大家的體諒。……大廈非一木所能支撐,大業憑眾人的智慧而完成。如果能使眾多的賢士都彙集而來,肝膽相照,那麼,即使是堅固的金石也能穿透,又有什麼艱難不被克服呢?

鹹豐三年九月,曾國藩又發給湘潭紳士公信,稱讚湘潭“自諸君子而外,尚有賢聲著裏閭,忠肝貫金石,貴邑不乏傑人,有為國藩素所聞知,未能縞者,有並為國藩不及訪問者,務望道達微忱,助我一臂之力。”但由於當時形勢危急,入幕如入羅網,因此除劉蓉、郭嵩燾、陳士傑、李元度、黃冕、章壽麟、羅萱等人外,曾國藩幾乎沒有網羅到多少有才之人。

李元度曾上書曾國藩言兵事,為其所賞識,約於1854年2月前後入幕。曾國藩深感孤立無援之苦。他在給弟弟們的信中很有感慨地說:“兵凶戰危之地,無人不趨而避之,平日至交如馮樹堂、郭嵩燾者尚不肯來,則其他更何論焉!”又說:“甄甫先生(吳文)去歲在湖北時,身旁僅一舊仆,官親、幕友、家丁、戈什哈一概走盡。此無足怪之事。兄現在局勢猶是有為之秋,不致如甄甫處蕭條已甚。然以為此為樂地,而謂人人肯欣然相從,則大不然也。”曾國藩當時慘淡經營的情形,由此可見一斑。 李元度係湖南平江人,字次青,舉人出身。少年時慷慨任俠,勤奮向學。曾任黔陽縣教諭。他的成長也是從當幕僚開始的。道光末年(1850),他隨奉天學政張之萬來到了清朝的“龍興之地”沈陽。初到塞外,李元度感到氣象萬新,奉天的樸實而不失強勁、豪爽而信義的民風給他以無限感慨。他似乎看到了清王朝所以勃興的所在。他飽覽邊關名勝,足踏山海關,憑吊古戰場的英魂。吳三桂、陳圓圓的故事更讓這位平江才子遐想當年。清朝承繼明朝的體製,實行兩京製度,即以北京為首都,以盛京為陪都,除吏部等不設外,官員設置幾同首都。乾嘉以來,清王朝經過長達百餘年的康乾盛世,早已步入衰象累累的中年,而此時的“龍興之地”,因為開發較晚,仍然生機盎然。李元度似乎找到了自古以來北方少數民族鐵騎南下,幾度取中原王朝而代之,而南方的眾多少數民族“迄無建數”的奧秘所在。

盛京在東北是開發最早的地區。清朝初年,對“龍興”之地實行封禁政策,但仍有許多犯人、文人騷客帶著他們的家眷逶迤地來到了這塊陌生的土地上。同時,他們也帶來了南方的文化和江南先進的生產技術。東北這塊流放者的土地開始了複蘇、勃發的曆史。 按照清朝的製度,每位皇帝死後即設實錄館撰修《實錄》。往往由大學士充任總纂官,國家的優秀人才充任修纂。修纂結束後,實錄館即撤銷。修成的實錄以漢、蒙、滿三種文字繕寫五份,分別貯藏於皇史、乾清宮、內閣實錄庫和沈陽清宮等處。《實錄》在雍正以前篡改不大,基本上保持了當時的曆史原貌。但雍正帝由於即位不是“法定的”,所以他篡改了康熙實錄。自此後,實錄多少有些“不實”,但仍集中了一代朝章國故,尤其是臣下的奏章與皇帝的諭旨記載最多,因而也可見一朝一代之興衰。

李元度是個勤苦的讀書人,也是一個才華出眾的有心人。他在沈陽看到了當時人極少能看到的列朝實錄,使得他對清朝興衰,一代政事國章得以通曉。

鹹豐二年(1852)年,各地開始辦團練,以對付日盛一日的太平軍。曾國藩在湖南長沙辦團練不久,李元度便托名羅江布衣,上書曾國藩,大談兵略戰守。曾國藩展讀後大加讚賞,立即要見這位上書人。可是,人海茫茫,“羅江布衣”究竟在哪兒呢?最後,曾國藩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李元度,並稱讚其:“非君之才,何以能寫這樣的文章!”召見時更知李元度博通文史,腦中有物,非尋常輩可比,於是欲“引與規劃軍事”。可是李元度還頗為猶豫。曾國藩後去信李元度,告知自湖北田家鎮被太平軍攻占之後,湖南形勢又趨急變,處於非常危殆的境地。更為可慮的是,安徽的重要城鎮相繼失守,朝廷已頒旨速率湘勇前往赴援,從而懇請李元度“臨危受命,……同為東征之役”。這封信情真意濃,表達了曾國藩思賢若渴的心情,而文理妙發,是曾文中的妙筆:執別數月,相思饑渴。以仆之拳拳於左右,知閣下亦必不能忘情於仆。感應通神之理,自古無或爽也。 傾奉諭旨,飭國藩籌備船炮,前往皖中會剿。當此艱難呼吸之際,下走食祿有年,心肝奉於至尊,膏血潤於野草,尚複何辭!惟才力短淺,枉耗神智,無益毫末。乃者,閣下前所條陳數事,自托於羅江布衣之辭,雲願執鞭鐙以效馳驅,斷不思紙上空談,置身事外。仆嚐從容自笑相存,息壤在彼,想閣下必不忍背無形之盟也。貴邑侯林君秀三,慷慨請纓,願隨鄙人率師東下。仆令其精練平江勇五百人,於正月節後會師長沙。尤望閣下仗鄧氏之劍,著祖生之鞭,幡然一出,導我機宜。又聞有君家擴夫及何君忠駿,皆膽識絕人,吾鄉之英,亦望閣下拔茅彙引,同為東征之役。不鄙下走為不足與謀,而以天下為分內之憂,以桑梓為切膚之痛,此固藩所重賴於二三君子,而亦諸君子冰霜拔秀,澄清自許之會也。

次年初,曾國藩在衡州加緊訓練湘軍水師,準備出兵東征之時,又複書李元度,懇邀來衡籌商一切:“即不能從我東下,亦聊可臨歧相送,惠我至言,無任翹企。”由於李元度仍遲遲不來,所以曾國藩在書信中有“此必鄙人平日立身無似,無以取信於君子,故相棄如遺乎?”之類話,在哀憐自責中將李元度置於不得不來之地。經曾國藩三番五次的誠心相邀,李元度終於鹹豐四年正月後帶所部兵勇火速趕到衡州,從此進入曾國藩幕府,成為曾國藩身邊一位重要的謀士,倆人之間患難相依的交情也開始建立起來。

按照清朝的製度,革職的官員不得專折不奏權,凡皇帝的諭旨皆由大帥傳知。因而每次聽到提督、總兵喊:“聽聖旨”,曾國藩叩頭大拜時的難堪,不僅讓他失去了自尊,也讓以師事曾國藩的塔齊布等頗不自在。但曾國藩對此卻一籌莫展。原來,康熙後帝發明的這項“專利”,是專為溝通上下之情之舉,即讓最親近的人專寫奏折,由皇帝親自批閱,再交上奏人執行。可謂單線聯係,是連接最高層中樞神經的“特權”。而到了雍正時,能奏折的官員更多了,除了總督、巡撫外,道府中的個別人也特許奏事。因而被剝奪專折奏事,則是最大的懲罰。更重要的是,臣情無法上達,皇帝自然很難了解下邊人的苦衷,不能專折,隻能“會奏”,即同地位身份相等的人一同上奏,但須意見一致,而且奏什麼,大家都知道,因而也就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更何況,皇帝下發諭旨屬公文性質,由軍機處“廷寄”,仍由巡撫、提督傳諭。因此,曾國藩對皇帝如此“折磨”他,真是有苦難言。在當時,專折奏事雖不如老祖宗時那樣靈要,但最普通的東西一旦失去,也覺重要,更何況這還是一件“秘密武器”。

李元度深知失去專折奏事權將意味著什麼。他為曾國藩的前途憂慮,也為自己的命運擔憂。 一日夜晚,李元度將一份《革職待罪臣曾國藩乞請專奏以速戎機事》的奏疏呈給了心緒紛亂的曾國藩。但曾見後卻大為不悅,因為革職後專折奏請本屬“犯法”之事,加之鹹豐帝此時猜忌很多,上奏的結果肯定會凶多吉少。他以為成功的可能要小於加罪的結果。但李元度一再堅持,並以受死赴難相請,曾國藩隻好聽天由命。 後李元度又將原折一改再改,並以軍情變化萬端,隨時奏報聖上為主旨。寫完後,密封上達。幾日後,朝廷即下諭特許曾國藩單銜專奏。這不僅是皇帝打破常規之舉,也是曾國藩獲得的“異數”之一。 李元度為曾國藩爭取專奏權後,曾對他更加信任不移。兩人臥同室、遊同舟、飯同食,形影不離。而草擬奏折信緘之類,也大多出自李元度一人之手。此後,曾國藩九江之敗,南昌之困,“元度無不相從艱危中,多以勖助。”而曾國藩的多次尋死覓活,也“皆以元度防救得複”。 陳士傑在曾國藩的早期幕僚中,也是比較重要的一位。他字雋丞,湖南桂陽州人。是道光己酉科拔貢生,廷試一等,以七品小京官分戶部,陳士傑敝車贏馬,不喜造請。當時閻敬銘在曹司,以戇拙稱,陳、閻一見相契,若平生歡。曾國藩於朝考讀卷時即知陳士傑之才,加之又是同鄉,因此兩人來往頗多。鹹豐元年,陳士傑丁父憂,貧不能歸,曾國藩親自為他辦裝,綿衣車簾,頗為體麵。

鹹豐二年(1852),曾國藩亦因母喪歸,在家鄉幫助巡撫治團練,當時,廣西義軍圍長沙,陷武昌、安慶、江寧,建號太平天國,所在蜂起。桂陽民李明先聚眾響應,別稱洪順元年。同州生員劉占元親到陳士傑家中問防禦之策,陳士傑辭以居喪不言予事以拒絕,劉占元曰:“天下亂成,還能持喪守孝嗎?”陳士傑無言以對,於是集合團丁,得百餘人,並獻策曰:“敵人勢大,不會料到我之敢取。等其眾未集,可即捕之。”劉按策而行,即獲義軍數十人。未幾,白水洞陳民李觀龍聚眾千餘,攻陷永桂廳城,新田知縣任瑛手書乞援。眾議宜自保,陳士傑曰:“援新田就是自保。”即親率兩團出境迎戰,斬數百人,餘眾破散。 曾國藩移師衡州後,聞陳士傑知兵,手書招來,任以謀議與用舍人才。鹹豐三年,陳士傑隨從曾國藩軍下湘援湖北,而湖南巡撫駱秉章先遣王出嶽州,至蒲圻,敗退。曾國藩集營嶽州城外,太平軍乘勝追擊,將湘軍水陸退走。王因為自己違曾國藩之誡至敗,恥與俱退,獨入空城死守。曾國藩大為憤懣,決計不出兵相救,手下人莫敢為言,陳士傑獨進曰:“嶽州薪米俱絕,明日必潰,宜遣救璞山(王)。”曾國藩正在氣頭上,怒氣不解。陳士傑認為他是為公而諫,不應一拒絕即回。並自言自語道:“為千人請命,奈何計小禮數?”複入請曰:“璞山軍宜往救。”意色非常堅定,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曾國藩在室內徘徊不決。一方麵,他痛恨綠營兵“敗不相救”的惡習,決定以新的完全不同的麵孔出現,另一方麵,他對王的獨樹一幟深表不滿。但陳士傑的話他不能不考慮,遂立即停步曰:“如何能救?剛剛派人偵察,城中無人,但城外有燎火。”陳士傑立即召探卒兩人對質,憤怒地說:“若等畏賊不敢往,若城中人出,寸斬汝矣。”兩人具伏虛誑。曾國藩因問計,陳士傑言敵無戰船。宜遣水師傍岸舉炮為聲援。王因得縋城走出,生還者九百餘人,其後平浙、克新疆大將皆在其中。但不久陳士傑即離開曾幕。 曾國藩準備“東征”時,再次盛邀陳士傑入幕。

自別以後,日盼足下來音,而久不見達。足下深明武事,於禦眾之道,蓋得古人之遺意。仆此次東行,博求吾鄉血性男子有忠義而兼嫻韜略者,與之俱出。足下於仆,有文字之緣,有知己之雅,豈可不聯鑣以偕?茲專人前往,乞足下稟告侍闈,即日來陽共籌諸務。 陳士傑果然應招而出,並且在湘潭之戰中立有“謀略”之功。

曾國藩發出幾十封信,請諸賢達共襄時事,但應者很少。他寫給郭嵩燾兄弟的信中。備述艱難之情,真可謂欲哭無淚。鹹豐四年正月與郭昆燾信中說:

去冬筠老(指郭嵩燾)來此小住數日,而家書郭促,險語逼人,遂不能複為我地公孫同乘兄弟也。胡再不謀以今日之大局,而必欲驤首前進,攘臂求名?雖大愚之人,尚不至此。則肥遁以鳴高,蔬食以自足,人山惟恐不深,入林惟恐不密,亦市井尋常之人所樂而優為者,初非一二有道君子獨得之秘也。

若論古今之大義,則我國家深仁厚澤。吾輩之高、曾、祖、父,久食升平之福,而席詩書之榮。而君家長公身為詞臣,乃曆世所稱極寵之秩,又以江西戎事,特恩授職編修。而足下與令弟又皆以科各慰其親心,而譽於鄉國。此豈得秦越視之,而謂國事於已無與、置之不聞不問之列?此揆之君臣之義,君家有所不得而逃也。……

國藩現籌備戰艦,水陸並進,雖薄劣之才,艱難之時,明知無補萬一,而正大之名,忠直之氣,固可以上對日月,下對鬼神。惟時勢愈艱,識者多引避伏處。孤忱耿耿,謀而無與同,失而無與匡,是以奉書拜告足下,不以為下走之私聘,而以為國家之公義,不以為兵家討伐之常,而以為孔門千古之變。幕府有奏章之職,有書記之席,刻已清鄧君小耘充書記,欲以奏章一事重煩左右。

曾國藩從君臣職分、人倫之變等幾方麵說服郭昆燾趕來大營,信中委婉批評了這些“君子”置國家危亡於不顧、入山悲築不深的推避行為。 在寫給郭嵩燾的信中說:

吾子身為詞臣,又以戎事受知,擢職編修,與李文貞(李光地)蠟書策賊之役,功賞差同。較山岷樵鹹豐元年,以丁憂之候補知縣而慷慨從戎,則足下之秩較崇,而其受恩較渥矣。今足下漠然置身事外,若於國事無與。不肯走省垣與仆共事,而但至湘陰與仆一訣。所以引嫌避怨至周且詳,竊恐自處失當,遠背於大義而不自知地。近日朋輩中,多疑此事為國藩一人之私事,遂有不宜許友以死之說,尤可怪笑。仆之辦此,一死久矣。諸友即棄予不顧,仆亦含笑而死;諸友即傾命相助,亦未必能救仆之死。若足下者,自有君臣之分義,自有名數之責任。其應竭力報國,蓋不當以仆之死生為斷,而當以己身之死生為斷。仆而未死,則助仆共謀;仆而既死,則或獨力支撐,或與人同舉,直待尊命無一息之存,乃可少休耳。刻擬奏請足下專辦湖南捐輸,亦取君所優為者付之,不欲勞君以遠征而近君以危地。務望即日命駕前來湘潭,趕辦勸捐事件。

曾國藩甚至帶有要挾的口吻,說如果你郭嵩燾不來入幕,我將上奏朝廷,將你列入逃兵名冊。在曾國藩的再三敦促下,郭嵩燾兄弟加入了曾國藩幕府。

此時雖沒有加入曾國藩幕府,但對他事業影響頗大的是左宗棠。

左宗棠,字季高,號樸存,湖南省湘陰縣人,生於清嘉慶十七年(1812)。四歲時,隨祖父在家中梧塘書塾讀書。六歲開始攻讀“四書”、“五經”等儒家經典,九歲開始學作八股文。道光六年(1826),左宗棠參加湘陰縣試,名列第一。次年應長沙府試,取中第二名。 三年後,18歲的左宗棠在書鋪買到一部顧祖禹的《讀史方輿紀要》,不久,又讀了顧炎武的《天下郡國利病書》和齊召南的《水道提綱》。對這些涉及中國曆史、地理、軍事、經濟、水利等內容的名著,左宗棠如獲至寶,早晚研讀,並作了詳細的筆記,對於今後可以借鑒、施行的,“另編存錄”。這些書使他大開眼界,對他後來帶兵打仗、施政理財、治理國家起了很大的作用。當時,許多沉湎於八股文章的學子對此很不理解,“莫不竊笑,以為無所用之”。左宗棠卻毫不理會,仍然堅持走自己的路。

左宗棠出色的才能立即受到湖南籍名臣賀長齡兄弟及陶澍的賞識。左宗棠不恥下問,向賀氏請教各種學問,賀氏對比自己小了許多的左宗棠十分器重,“以國士待之”。賀長齡去世前,適逢左宗棠長子孝威出生,遂將自己最小的女兒相許。忘年師生又成為兒女親家。 道光十七年,時任兩江總督的陶澍閱兵江西,順道回鄉(湖南安化)省墓,途徑醴陵。陶澍是當時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他的到來,醴陵縣令自然要竭力款待,大事歡迎,為其準備了下榻的館舍,並請當時的淥江書院山長左宗棠書寫楹聯,以表歡迎。左宗棠崇尚經世致用之學,對陶澍也早有仰慕之情,於是揮筆寫下一幅對聯:

春殿語從容,廿載家山印心石在;

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翹首公歸。

這幅對聯,表達了故鄉人對陶澍的景仰和歡迎之情,又道出了陶澍一生中最為得意的一段經曆。一年多前,道光皇帝在北京皇宮連續14次召見陶澍,並親筆為其幼年讀書的“印心石屋”題寫匾額。這件事,朝野相傳,極為羨慕,陶澍也自認是“曠代之榮”。因此當他看到這幅楹聯後,極為賞識,詢知是左宗棠所作,便立即約請相見,“一見目為奇才,縱論古今,為留一宿”。為此,陶澍還特意推遲歸期一天,於次日與左宗棠周遊醴陵,極為融洽,成為忘年之交。

道光十八年(1838)左宗棠第三次赴京會試,結果又不中。南歸途中,他繞道專程去南京謁見陶澍。陶澍並不以左宗棠的連連落第為意。他格外熱誠,留其在總督衙署中住了十多天,“日使幕友、親故與相談論”。一天,陶澍主動提議將他惟一的兒子(時僅五歲)陶桄,與左宗棠五歲的長女孝瑜定婚。當時,陶澍已六十歲,左宗棠僅二十七歲。左宗棠為避“攀高門”之嫌,以親家地位、門第、名位不合而婉言謝絕。陶澍卻不以為然,說:“左君不必介意,以君之才,將來名位一定高於吾人之上”,仍然堅持原議。陶澍去世後,陶、左兩家終於結為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