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怕惡人，這是惡人自己聲明的。但是惡人又怕神靈，到底誰左右誰？
申禮明的新居闊綽豪華，又戒備森嚴。
門口站著兩個彪形大漢，攔住要往裏闖的韓桂芬，說：“這是你亂闖的地方嗎？快走開！”
“我找申禮明！叫他出來！”韓桂芬口氣強硬。
“你好大的口氣！”一個保鏢說，“他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我是他老婆，我怎麼叫不得！”韓桂芬說。
兩個保鏢相視而笑，一個說：“從哪兒又冒出你這麼個又老又醜的夫人？人家申夫人天仙似的，就在府上住著呢。你快走，再不走我可不客氣了！”
韓桂芬跑過去用拳頭拚命擂門，大叫：“申禮明，你給我出來！”
就在兩個保鏢過來拖住韓桂芬時，門開了，先是一個妖豔的女人探了一下頭，接著申禮明叼著香煙出來，見是她，皺了一下眉頭，說：“你來幹什麼？我上門去，你轟我出來，現在找我有什麼事？”
那個女人正是金凱的女兒金翠，她問：“這位是你什麼人啊？”
“原來的老婆。”申禮明並不隱瞞。
韓桂芬說：“好啊，我還沒跟你離婚呢，你停妻再娶，你真是壞了心腸了。”
申禮明見年輕女人上來要鬧，便擋了她一下：“這和你沒關係，你先去吧。”
金翠不情願地一扭三晃地走了。
申禮明說：“你進來，別在門口又吵又鬧的，你不顧臉麵，我還要在社會上混呢。”
韓桂芬說：“呸！你還要臉麵？你的心都黑透了，還有什麼臉麵？”兩個保鏢的都忍不住在背後裏笑。
申禮明帶韓桂芬進了客廳，問她想喝點什麼？
韓桂芬坐在那裏不出聲。
申禮明給她倒了一杯茶，說你也有上門求我的時候？從前，我低三下四地上門去找你，都追到英國去了，可你和孩子一樣冰冷，差點讓我凍死在垃圾站，真是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街頭無人問啊。我不跟你計較這些，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會盡力，為蘭總是我的兒子呀！我得對得起兒子。
韓桂芬馬上說，虧你還能說出這話來！你對得起你的兒子嗎？他千辛萬苦從英國學成歸來，在林氏公司當上了副總經理，就要做林家的女婿了，可你去大鬧，你這不是坑你兒子嗎？
“當時為蘭也太六親不認了。”申禮明說，“我並不是有意去鬧。”若像現在，發跡了，他說他還會給兒子錢花呢。
“現在好了。”韓桂芬流著淚說，“你也不用再去鬧了，你遂了心願了。”
“怎麼了？”申禮明不明白她這話什麼意思。
“他叫林家開除了。”韓桂芬說。
“因為我？”申禮明驚問。
韓桂芬說，這麼多年，我們母子相依為命，隱姓埋名，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躲避你這個瘟神，你的名聲在馬來亞頂風臭40裏，你知不知道？
申禮明說，香臭也兩說著，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老子又發跡了，人人見我矮三分。而且他說，馬來亞蘇丹還會授予他尊貴的拿督爵位呢。
“權勢代替不了人品。”韓桂芬說，“當年，你下死氣力搶奪林家的財產，害人家害得那麼苦，這仇人家能不記著嗎？林振雄一直不知道為蘭是你的兒子，你這一鬧，鬧出來了，他當天就把為蘭除了名。”
“小人！”申禮明說，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現在不比從前了，你問問為蘭，叫他把姓改回來，姓申，我收留他，叫他當賭館的副總經理，平步青雲，行了嗎？
韓桂芬冷笑道，你自己去問問看，他想不想姓你的申？兒子就是窮死，也不會到你這爛賭場裏來幹的。
“這我就沒辦法了。”申禮明說，“你今天找我到底是要幹什麼？要錢？”
“你不要以為你有了錢就有一切了。”韓桂芬說，“我還嫌你那錢髒呢！”她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攤開放在桌上，上麵已經有了一個手印。
“啊，你來跟我離婚來了。”申禮明說，不用這麼麻煩，離不離無所謂，我想娶10個女人也不受限製，你還真把這當回事了。可當他順便瞥了一眼那張紙時，他驚叫起來：“這一條可不行，叫我從今以後不準來認兒子，這不行。這是有血緣關係的，法院都判不了，一紙文書怎麼有這樣大的效力？”
“算我求你了。”韓桂芬說，“你就放過我們母子吧，我求你了……”她淚流滿麵地給申禮明跪下了。
申禮明似乎麻木了好一會兒，他的良心也似乎被召回了，他說，你起來。我在你眼裏，是那麼壞的一個人，為了你兒子，你可以給我這樣的壞人下跪，我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叫你感化了。看得出，有一層淚水在他眼中閃爍。
他拉起了韓桂芬，她問：“你答應放過我們了？不再來糾纏了？”
申禮明默默地點點頭，拿來一盒印泥，右手食指用力蘸了蘸，抖著在那張紙上摁了下去。
韓桂芬似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折起那張紙，向外走去。
惡人有沒有人性複蘇的瞬間，申禮明正經曆著這樣稍縱即逝的複蘇。
申禮明的汽車就停在林氏宅前，他在門口來回走動著，見林振雄的車遠遠開來，忙鑽入車中。
林振雄的座車來到大門口，門童馬上開啟大門。申禮明叫司機踩油門想跟在後麵進去，這一來，門童急忙關門，卻差點撞到了林振雄的座車。
林振雄探出頭來，問：“怎麼回事？”
門童向後麵車子一指，說那個人看上去很紳士，可說起話來胡攪蠻纏，非要見您，在這兒等好幾個鍾頭了。
林振雄問：“是誰？”
申禮明早已走下來，搭話說，見上林董事長一麵，比見總理和蘇丹都難啊。
“又是你？”林振雄說，“我現在沒時間見你。”對司機說：“開車。”
申禮明卻站到了他的汽車前麵，現出了無賴相，他說你不見我，你會後悔的，我的車裏有定時炸彈，我會撞開大門開進去。
林振雄氣得大聲說：“沒時間見。”一揮手，汽車快速進門。因為申禮明的車緊隨其後，沒辦法攔，也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