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偷情的辜鴻銘被英國商人扭送到領事館(1 / 3)

相處時間久了,費太太說了實話,原來她並不是費格泰的太太,隻是他的情人。她原是蘇州窯子裏的妓女,被費格泰看中贖出來的。至於費格泰,也不是個正經商人。二十多年前,他以一個無業遊民的身分從英國來到中國投靠戈登,編在戈登的洋槍隊裏。後來戈登回國,洋槍隊解散,費格泰便留在中國。那時中國官場的幾個大人物急於借洋務自強,費格泰抓住這個機遇,利用自己能講中國話、熟悉中國官場的有利條件,往返英美與中國之間,做起軍火生意來。他從中牟取暴利,很快發了橫財。費格泰在英國有個太太,在上海、廣州兩處各置一個家,包一個女人,這棟小洋樓連同蘇巧巧在內是他在中國的第三個家。蘇巧巧說她其實並不愛費格泰,他又老又醜一點不可愛。蘇巧巧還告訴辜鴻銘,這一兩年來,費格泰都在與湖北鐵政局做生意,鐵廠所需要的各種重要機器,都由他經手,到英國去訂貨。此時的辜洋務已對鐵廠機器都不感興趣了,他的興趣隻在蘇巧巧一人身上,他惟一的願望就是費格泰晚一點從英國回來,最好是永不複返,讓他長享與蘇巧巧的偷情之樂。

正所謂樂極生悲,離蘇巧巧告訴他費格泰返回中國的日期還有半個月的一個深夜,正當辜鴻銘和蘇巧巧兩人在床上翻雲覆雨的時候,費格泰突然回來了。辜鴻銘赤條條地被當場抓住,他羞愧得無地自容。蘇巧巧被費格泰狠狠地揍了一頓,嚶嚶哭泣。費格泰將辜鴻銘捆綁起來,第二天一早送到英國駐漢口領事館。辜鴻銘操一口熟練的英語和領事館的領事談話,承認自己對不起費格泰先生,願意受懲罰,並說自己曾在英國留學,又在湖廣總督衙門洋務處做事,今後可以幫費格泰先生的忙。

英國領事和費格泰聽後頗為吃驚。他們本能地意識這是個奇貨可居的人物,便馬上招來一個攝影師,給辜鴻銘拍了不少照片,以便留下不可否認的真憑實據,然後解開捆在他身上的繩索,對他以禮相待。英國領事和費格泰在另一個房裏商量好半天後,對辜鴻銘說:“我們準備釋放你,但要總督衙門派個有身分的人前來領取,你看叫誰來?”辜鴻銘想了想,覺得叫梁敦彥來最合適。一來他是協理總文案,翻譯科歸他管轄且又懂英文,二來他為人寬容厚道,好說話。

就這樣,一封發給湖廣總督衙門協理總文案的短函到了梁敦彥的手裏。他覺得這是件很棘手的事情,便過來請示張之洞。

當得知辜鴻銘是與人偷情被逮到英國領事館,而那女子的丈夫又是英國人的時候,張之洞很是惱火,狠狠地罵了一句:“混賬東西!”

“香帥,英國領事館很可能會在辜鴻銘身上做點文章,要我們答應些什麼,他們才會放人。”梁敦彥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噢,很有可能。”張之洞思忖一會說,“辜鴻銘做了缺理的事,後果應由他一人承擔,與我們無關。念及辜鴻銘人才難得,如果對方要他賠償一筆款子,他又拿不出的話,一萬兩之內,我們可以替他付,以後從他的俸金中扣還;若超過一萬兩,則不能答應。”

梁敦彥領了張之洞的鈞旨,匆匆過江來到漢口英國領事館,副領事萊姆出麵接待。梁敦彥請求先看看辜鴻銘。萊姆領他走到另一間房子,隻見辜鴻銘一手端著咖啡杯,一手拿著一本英文雜誌,正在悠閑自得地看著。梁敦彥又好氣又好笑,斥道:“湯生,你倒沒事兒似的,香帥為此事很生氣哩!”

辜鴻銘若無其事地對協理總文案說:“費格泰的女人蘇巧巧自願跟我好,按英國法律,治不了我的罪。我不會去坐班房,大不了要我出點錢,出就是了,我自認倒楣;何況蘇巧巧並不是他的太太,隻是情人而已。之所以請你來,可能是他們不相信我是督署的,要你來驗證下,麻煩你證明一下我的身分。錢我自個兒出,我想我不會給香帥添太多麻煩!”

“好吧,你看你的雜誌吧,我去跟他們談判。”見辜鴻銘沒有受到虐待,心情也好,梁敦彥放心了一大半,既然他自己願承擔一切責任,這事就好辦多了。

萊姆見梁敦彥儀表軒昂,操一口流利的英語,對他頗為客氣,請他坐下,侍者又給他端上咖啡。梁敦彥說:“這是一件遺憾的事。辜鴻銘先生是湖廣總督衙門的一位洋務幕僚,他平日生活失於檢點,以至於有這次對不起費格泰先生的事情出現。我奉張製台之命協理幕友房,辜先生是我的下屬,我負有管教不嚴之錯。我今天以他的上司身分向費格泰先生賠禮道歉,請貴副領事代為轉達。”

萊姆笑了笑說:“梁先生這種態度很好,我很欣賞,我會將你的話轉告給費格泰先生。但費格泰對此很氣憤,領事館也認為我們大英帝國的子民在貴國受到侮辱,我們有責任為他作主。”

萊姆雖然麵帶笑容,但從話裏看出他的態度強硬,不好打交道。梁敦彥在美國學的是工程建築,既不懂法律,又沒有外交經曆,辦這種事還是第一次;隻是因為他畢竟在美國留學多年,見過世麵,一般的常識性的知識還是懂得的,湖廣總督衙門這塊牌子也給了他一些膽氣。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從容地說:“費格泰先生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我剛才見到辜先生,他對我說的兩點很重要,請貴副領事注意到:一,那位女人是自願與辜先生相好的;二,那女人並不是費格泰的太太,隻是他的情人。”

“不。”萊姆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費格泰先生堅持說蘇巧巧就是他的夫人,他這次回國另一目的就是辦理與他原先太太離婚的事宜,一旦辦妥,就會與蘇巧巧女士正式登記結婚。照此情況,蘇女士應視為費格泰先生的太太。另外,我也要告訴梁先生,據蘇女士親口所說,你們的事先生多次對她進行勾引,她並不情願,也就是說她不愛你們的辜先生,蘇女士是被強迫的。”

萊姆的這番話顯然是不能成立的。蘇巧巧既未與費格泰有婚約,就不能視作太太。她是一個成年人,有獨立處理事情的能力,勾引、強迫之類的話不能自圓其說。但是梁敦彥從一開始便抱著理虧的心態踏進英國領事館,又聽萊姆這樣說,自思將蘇巧巧視作費格泰的太太也有道理,隻是對“強迫”一說作了反駁。

萊姆說:“強迫一說雖有點勉強,但蘇女士對他丈夫痛哭流涕表示悔恨這是事實,至少說明她不愛辜先生。正因為此,大英帝國領事館將不把辜先生帶上法庭,為了兩國的友好關係,願意慎重處理此事。”

老實的梁敦彥聽到這話,立時感到鬆了一口氣,忙說:“貴國領事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知你們將打算怎樣來處理此事。”

“也不知是誰已把辜先生的事透露出去了,今天上午已有幾家西方和日本報紙的記者要到領事館采訪,並想為辜先生拍幾張照片。因為辜先生在歐洲留學多年,現在又是張製台所器重的洋務幕友,也算是貴國一個有頭臉的人。出了這種風流案子,最是記者求之不得的新聞,發表出去,記者出了名,報紙也出了名。”萊姆一邊說著,一邊從桌上的雪茄盒裏抽出一支雪茄來遞給梁敦彥。

“謝謝!”梁敦彥搖了搖手,說,“副領事先生,事情沒有處理好之前,請你們不要接待那些招惹是非的記者。”

萊姆劃一根火柴,將雪茄點燃,自己吸了起來。“辜先生在敝國愛丁堡大學讀過四年書,也可以算是我們大英帝國培養出來的人才。再說,張製台對我們也很友好。為了辜先生的臉麵,也為了兩國的友誼,我們沒有接待那些記者,不想把這樁事擴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