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想得太過於出神了,連身後有人靠近都不知曉。

直到一隻手搭上我的左肩,才驚得一下子從椅座上站了起來,卻見是那個有點眼緣的人餘繼雅!

隨手抓了桌上的一粒橘子丟了過去,被他輕巧地伸手接過。

“你這丫頭,可讓本少爺好找,原來躲到這裏來了。”一席青翠色長褂子,錦繡別樣繁盛的幾朵黃菊,俗倒不會,整個人給人感覺清爽極了。

我掩嘴偷笑,“想不到,你也穿著褂子,真真有點識不得了呢。”

“嘿,是不是又帥氣了許多呢?”手中的折扇依然瀟灑如故。

仔細一看這折扇的扇骨是看起來結實的咖啡色,烏黑的扇麵,雖不搶眼,倒古樸了幾分。

記憶裏,一片錦紅色,覆蓋著,包羅著。

我追逐的視線裏,晃動著,閃亮著,心裏既是開心又是難受著。

“姨娘出嫁咯,姨娘出嫁咯。”

這個稚氣尚許的聲音,便是記憶裏我歡呼的聲音,那時候很歡喜這等熱鬧。

姨娘甚是疼愛我。

許是姨娘在未出閣前,常常與我相伴玩耍吃飯睡覺,這使得我並不覺得缺少母愛,或者是娘親有任何忽略我,或者娘親是否同時兼顧疼愛著她的三個孩子。

但姨娘真切是我十歲以前,最深的記憶了。

聽聞姨娘初入宮,便得先皇寵愛,琴瑟佳愛,一路扶搖直上,為皇貴妃。

就算後來先皇駕崩之前,也特地下了旨意,皇太後娘娘為東宮正皇太後娘娘,姨娘為西宮的皇西太妃娘娘。

皇上對姨娘的寵愛表現得很明顯,即使姨娘隻為皇上育得一公主,且已遠嫁塞外,是怕著姨娘沒有兒子倚仗吧。

姨娘在生育這唯一的女兒之時因難產,差點母女生命垂危。那後來轉危為安,就一直養著身子,奏請皇上說很是想念我這外甥女,還召了我入宮相伴。好在後麵得禦醫療治慢慢調養起來,卻也是大好了。

這日裏,忽聞爹爹上朝歸來,聞見薛皇後病重,估計就這麼兩日裏了。

先聞薛皇後在當今皇上還是世子的時候,便是世子妃。

這七年間的感情想必是深厚,偏巧我在中秋過後又將入宮,若是這薛皇後真的沒這兩日……

估計我入宮的日期得有變更了。因此聽到這一消息,爹娘與我及整個府院上下頓時百感交集,我不禁擔憂著那個小哥哥該是很傷心的吧。

卻又想若是剛好碰著這事兒,是否就不用入宮了?

卻不禁腦海裏想起餘繼雅,餘繼雅乃是大學士餘廉的嫡長子。

五歲便被發現其聰穎之姿,由於乃是正室所出,便更加得到注視。

自小入書院讀書,有著“少小聞詩達詩。“

深得眾位夫子好評,特別是十三歲之時隻身奔赴日本學成一項好學術,卻沒有同他爹入朝為官,這也是兩父子間最大的矛盾所在。

還是要靠餘繼雅的生母薛氏在中間調和,對於餘繼雅卻是她允許他任性卻不許他放縱。

薛氏乃是當今皇後之姑母,同樣書香名門閨秀。樣貌文采兼佳,可謂是文采出眾,相貌出眾。

紫木細鐫鏤空匾額上牡丹亭三字,此刻係以白綾花,兩邊上各垂下擺動著的流蘇,素白一身的餘繼雅,長歎一聲,“表妹這一走,倒不知怎的說了,望娘親能節哀才是。”

薛氏眼眶紅透,顯然是已哭過的情形。

嘴嚅嚅動了動,最後喚了聲餘繼雅的小名,“澤兒,那丫頭是娘親一手帶大的,這不才踏過二八年華一點點,這怎能舍得,舍不得呀……”

此刻聲淚俱下。

餘繼雅隻能從旁安慰幾句,這心裏也是難過得緊,自小與自家長大的表妹,感情是深得不能再深了。

還記得她就在這個牡丹亭生活了十年,那時候是怎樣的活潑,就在十歲那年接到聖旨,入宮為世子妃。

還記得她是憐生生地站著手捧著聖旨,對他哭訴著,不願離開這餘府,不願離開他娘親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