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見鬼,這麼荒涼的地方也有人打劫,還是隻小嫩雞。”賴卜若心中腹誹,把這當作又一件厄爾斯星上最稀鬆的搶劫事件,渾然忘了自己看上去比搶劫犯更顯小的事實,稱別人嫩雞。
但是這次賴卜若猜錯了。
“有沒有紗布和止血藥?”冷峻少年將槍口向下移了一移,對準賴卜若仍張大的嘴巴,繼續冷漠發問道。
賴卜若終於也察覺到不對,哪有人搶劫會搶紗布和止血藥的?不過畢竟是從小成長在混亂的厄爾斯,各種奇怪的人,賴卜若早已見怪不怪。於是他很鎮定地遞出打架專用止血藥——赤紅白藥,一種赤紅星域最常見的劣等止血藥,隨後攤開雙手,聳聳肩,表示自己身上沒有別的了。
冷峻少年上下掃了賴卜若幾眼,轉身一瘸一拐地迅速消失在荒野中。
賴卜若看著少年的身影漸漸與夜色融為一體,有些奇怪,那人瘸了腿還能走這麼快?
嘀嘀嘀——
褲袋裏的通訊器忽然響了起來:“小鬼,再不回來我就鎖門了。”
“知道了知道了……”賴卜若對通訊器嘟囔兩聲,不再多想剛才的事情,向遠處隱約的湖東城走去。
……
……
與此同時,厄爾斯另一端的伯明市,陽光燦爛。
星球公安總局局長郝南仁卻沉著一張臉,立在不知什麼動物皮製成的辦公椅邊,指著麵前幾名噤若寒蟬,小雞似不敢做聲的下屬,大聲咆哮:“一群廢物!每年那麼多經費喂豬了嗎!連屁點小孩都抓不住!廢物……”額上因暴怒而突出的青筋,也隱約隨著他的吼聲一跳再跳。
郝南仁也是厄爾斯的一根野草,但他是有理想的野草。作為厄爾斯的公安總局局長,他幾乎已站在這顆星球權力的巔峰,以至於生出覬覦巨蛇行省公安廳長的微妙心思。
到了那時候,我就能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狗屁星球啦。郝南仁經常這樣臆想。
不過就在一周前,厄爾斯各地接連發生的重大惡性凶殺案,幾乎讓郝南仁的這個夢想破滅。
其實本來在厄爾斯,死個把人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曆史課本告訴我們,一旦遇害者和權貴二字搭上關係,那案件立刻就會轉變為重大且惡性的性質。輿論鋪天蓋地,死了這麼多大人物,若是不能盡快抓住凶手,郝南仁自然要成替罪羊,承擔死者們背後勢力的怒火。
幸好在某個星球議員的被害現場,探員們在桌腳下找到了一台不知被誰安裝的針孔攝像頭,通過攝像頭的內置模塊,大家發現凶手依稀是個黑衣人。收獲這個所有現場唯一沒被破壞的錄像後,郝南仁和探員們一樣興奮了一陣。不過苦於錄像畫麵模糊不清,警方最終弄出的通緝畫像失真得厲害。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以及各大探長們陸續送回的壞消息,又想到上頭昨天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郝南仁終於忍不住對下屬發起火來。
“局長,馬上還有記者見麵會……”還是秘書和局長關係最親近,在這時候壯著膽子細聲道。
或許是聯邦記者臭名昭著的毒舌名頭起了一定的威懾作用,也或許是這男秘書真的和局長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親近”關係。
郝南仁深深呼了幾口氣,終於勉強壓下心中的焦慮,努力堆出一副“案情已有重大進展,我很欣慰”的胸有成竹模樣,向辦公室外走了出去。
……
……
湖東城中心,赤紅大廈的外置巨型公共熒幕上,正在直播郝南仁與記者們的見麵會,熒幕散發的熒光,幾乎照亮了整個中心廣場。
“請問郝局長,剛才您說凶手是一名神秘黑衣人,那您認為他還會有進一步行動嗎?”一名記者抬起話筒問道。
郝南仁聞言一愣:“咳……這個……”
旁邊秘書察言觀色,立即附耳說些什麼。
“咳……根據我們對凶手作案路線的研究,凶手下一步有極大可能在湖東城作案,這也可能是凶手的最後一站。”
在收到秘書提醒後,郝局長又輕咳一聲,原本尷尬的語塞立刻被轉化為了一種特異的官腔,裝模作樣向記者解釋。
路過赤紅大廈的賴卜若聽到這段對話,停下來抬頭望著大屏幕,不知怎麼,心裏想起了剛才在野外遇到的黑衣冷峻少年。
難不成那人就是最近被瘋狂通緝的殺人狂魔?賴卜若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那我剛才不是險死還生?虧得小爺我聰明,幸好……幸好……
賴卜若自戀一番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作罷繼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