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賞之下(1 / 1)

這事兒一過,四月也過了,農曆五月即是公曆六月,再有那麼十來二十天的,遊宇明也該中考了。

和遊宇明那副散漫樣兒比起來,嚴警察明顯緊張,緊張還緊張不到門路上,淨是瞎鬧騰。他偷偷找了遊宇明的班主任好幾回,專為打聽兔崽子有多大可能考上那帶獎學金免費上的高中,人班主任叫他纏煩了,就說,一般情況下問題不大,就怕他心思雜,上了考場胡思亂想,不能正常發揮。

得!毛病沒醫下去,心病倒上來了。嚴警察從早上尋摸到下午,終於牙一咬,決定——省他娘的半年煙錢做兔崽子的賞!

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

主意打定,他就想晚上找遊宇明說說。

到的時候遊宇明正在弄夜飯。

白菜炒辣子;一刀切的豬肉斬成大塊,擱沙煲裏和土豆粉絲一鍋燉。

香死了!

嚴警察忍不住伸出手去偷拈,被小兔崽子一掌拍掉,呲他:“去洗手!真是的,歲數倒有一大把,好習慣一條也無!”

嚴警察訕笑幾聲,爪子先收回來,趁兔崽子轉身,迅速將一片白菜撈進嘴裏,都不用嚼,咂吧幾口,“呼嗵”一下就給吞了。他還得意地笑,剛笑了半拉耳朵就被狠狠揪住,兔崽子把嘴唇貼到他耳根上,一聲獅吼:“去!洗!手!!”可憐的嚴警察捂著“嗡嗡”作響的耳朵,委委屈屈地去了。洗完回來,發現飯桌上擺了一大碗米飯,涎著臉溜過來:“給我的啊?”

“呸!誰說給你了?!我拿來喂蟑螂的!”

“嘿嘿!”嚴警察爪子一張,碗就上了手,餓死鬼似的扒,邊扒還邊哼哼。餓了麼,吃相啥的那都是吃撐了的設的,通通不關他事。

“吃菜!”兔崽子挾了一塊燉得爛爛的五花肉到他碗裏,他扒得急,來不及說,光“嗚嚕”,等一口下去,騰出嘴來才說:

“我不好吃菜,你別挾給我!”

“切!大爺我就愛唱反調!你越不好吃我越叫你吃!”

兔崽子說完又挖了一大勺子肉、土豆和粉絲進他碗,嚴警察怪不好意思的,屁股挪出椅子,碗背到身後:“你再這樣我不吃了!”

兔崽子攢起眉心,到夥房裏端出隻煲來:“看看!多少在這兒!你是想犯罪是啊?!”

“怎麼……怎麼都上升到犯罪了……”

“貪汙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你不吃就是浪費,浪費就是犯罪!”

“……”

嚴警察安穩了,屁股重新粘回椅子麵上,吃得大汗淋漓。終於菜足飯飽,他挺著肚子到小院裏散步消食,散到花盆那兒,突然就想起他那蝸牛來,他饒有興味地蹲下去,上下左右地找,找了半天沒找著,腦子裏一閃念——糟!給兔崽子踩了?!嗓門不知不覺高起來,嚷開了:“哎!我那蝸牛呢?!”

兔崽子從夥房探出顆腦袋,說:“蝸牛啊,叫我放生了。”

“真的?別是被你小子玩死了吧?!”

“我說放生了就是放生了,不信我明天領你到臭水溝邊的草地上看看!”

“咳!不用了。”

嚴警察心安了些,這才想起正事兒來,趕忙朝夥房喊話:

“哎!我跟你說個事兒。”

“說!”

“那個……咱定個約咋樣?”

“啥約?”

“就是……如果你能考上我跟你說的那所高中,想要啥就開口,我給。”

“真的?!”

“真的。”

“到時候你可別說話不算啊!”

“算的算的。”

老子都決定省半年煙錢在那兒預備著了,哪能不算!

嚴警察心裏嘀咕。

倆人就這樣院裏院外地各自打著小算盤。

一個美來一個愁。

美的是遊宇明,他那些歪得說不出口的盤算可是有機會見著天日了!

愁的是嚴警察,他得撿半年的煙屁股剝半年的煙鍋巴,還沒那麼多可撿的!

他們盤算他們的,日子可不會因為有了人的盤算而靜止不動,它一挪就挪掉了好幾天。這幾天天天都能看見遊宇明挎著書包去上晚自習,晚自習散了回家點起台燈接著學。

嘿嘿,看見沒,這就叫“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嚴警察心裏那個美啊——基本和蘿卜一個色兒!

“勇夫”勇過這半個月,上考場去了。去的時候嚴警察一定要送,跟上刑場似的,老有種“風蕭蕭兮”的感覺。他心裏都打寒戰了,還要羅羅嗦嗦:“我說你可得看著點兒題目啊,會做的先做,不會做的……”

“撂一邊兒!你都叨叨幾十萬遍了,嘴酸不酸哪!”兔崽子挖苦他,完後頭也不回地進去了,剩老嚴警察一個在外邊擔驚受怕。怕還不是怕一會兒,考試三天,判卷十五天,張榜兩天——這罪受的!把他眼都受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