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這晚十點剛過的事兒,所裏把人全集合齊了,說是開個電視會議,市裏有重要工作部署。
啥重要工作非得連夜部署咧?
原來,半年前一起故意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已潛逃到這城市的城鄉結合部,市裏要這些地方布置警力,加大巡查力度,力求盡快將其抓獲。會上把這人的身份證、細部特征、口音、可能用的偽造身份全公布了。
會開了將近半小時,結束已是十點半,嚴警察還巡他的老路,十一點五十,一圈巡過了,他正打算巡第二圈,在穿暗巷的時候,事兒來了。一條黑影急匆匆撞過來,撞得他一歪,就在這一錯身的工夫,借著手電筒的餘光,他看到那人後脖頸子上碗大一塊血紅的胎記,心中猛地一跳,他穩住心神,在那人堪堪走出三四步的當口,低低叫一聲:“李廣生。”——這是試探,那人果然不經試,拔腿瘋跑,嚴警察拚老命追上去,他追得猛,完全沒提防那人刹住腳步反身一刺。
“唔!”嚴警察悶哼,捂住左上腹慢慢軟倒下去。
不知紮著哪了,老疼,疼得他眼前蒙蒙一片。他掙紮著想掏出對講機來通報,手卻怎麼也夠不到褲兜,才試兩次力就盡了。他躺在地上喘,想蓄些力再試試,突然就聽到一陣慘叫,他一驚,費力地扭頭,看到兔崽子正一拳一拳狠砸跑出巷口的那個人——頭、肩、背、手、腳……骨節一一折斷、錯位,動靜叫人毛骨悚然。兩三分鍾過後,那人全散了,沒了人形,癱在一灘血中,不停抽搐。
兔崽子是想殺人哪?!
他、他要阻止……要阻止……
嚴警察拚盡最後一點力氣哼哼,奶貓似的哼哼:“住、手!”
兔崽子一僵,馬上衝了過來。
嚴警察看他淚雨滂沱,衝倒一杆水蔥鼻,泡紅一雙桃花眼,淹沒一張芙蓉麵,再不複往日俊模樣,不知怎麼的,居然想笑,到底沒笑出來,心一鬆,昏了過去。
之後的事嚴警察全沒知覺。他不知道120怎麼載他去的醫院,不知道遊宇明去了派出所——
一群人爭了好幾天,這個叫遊宇明的高中生到底算是見義勇為,還是防衛過當致人重傷。他醒來的時候事情都過去了,人家民政部和公安局一碰頭,大筆一揮,高中生遊宇明就被劃到了“見義勇為”裏,從黑紅雜合變成了大紅一片。
看吧,這就是命裏“陰煞”重的人,做的事踏在正邪中間,正的不必說,關鍵是做邪事兒他總能不叫人發現!
說不定連嚴警察這條老命都是他給“煞”回來的。那一刀擦著肝區捅過去,傷著肝髒動脈,血出多了,傷勢凶險,老嚴在生死線上掙紮了兩天,最終還是活轉了(敢情閻王也怕這類邪不邪正不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