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你說說!好好一個元旦,放半天小假,大夥兒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就完了唄!還搞啥聯歡晚會?!搞就搞了吧,還要上節目!好,你說節慶上要熱鬧,要喜慶,要警民同樂,那、那、那你為啥不找居委會那群能歌善舞的大爺大娘?!他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發揮點兒餘熱!好,你說警察也得出倆節目,你怎麼不自己上去?!淨拿我們這些扭又扭不起勁兒,擺又擺不到位置,唱首歌十個音能跑八個的大老爺們頂杠?!這叫啥事啊?!……”
老嚴警察果然是老了,廢話多,牢騷多,就是膽子小,有廢話有牢騷隻敢對著牆根兒哼唧。還不敢大聲哼唧,怕有人路過聽見,到所長那兒告他一狀——好嘛!所裏一群平日裏“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這會兒全蔫了,一望見所長衣角、帽簷、褲腰帶,就命也不要地往外溜。所長也愁死!哼,正愁逮不著人上去墊背呢!這狀一告,不用說,保準他第一個“壯烈”!
咳,這事情,還得從根兒上說起。這不,沒幾天就元旦了,居委會主任心血來潮,一拍腦門兒想出一個主意——辦個聯歡晚會,讓辛苦了一年的警察同誌和百姓們聯歡聯歡,放鬆放鬆。她找所長一說,所長立馬拍胸脯答應了。答應出五個節目……
一個拍腦門兒,一個拍胸脯,於是就有了後來的天怒人怨人仰馬翻。這幾天,所裏各個犄角旮旯都闕靜無聲,大夥兒一塊兒裝蒜,一塊裝死,反正法不責眾麼。開玩笑,這一群,最小的三十,最老的五十六,而立的而立,不惑的不惑,知天命的知天命,塗脂抹粉,蘭花指捏個小話筒,唱:“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越這紅塵永相隨……”,還讓人活不讓了?!
這動員大會剛開完的時候,有唯恐天下不亂的,也有趁亂起哄的,鬧:“所長上!所長上!!”。“就是!起個帶頭作用嘛!”。被所長一雙機關槍眼掃過,啞了,癟了,消停了,都沒事兒找事兒躲出去了。躲不掉的就盡量打岔或是拉墊背的。
老嚴同誌就是在這種溫和的“內部矛盾”中被一躲不出去的哥們兒給墊了背了……
被壓在底下當“壓軸大戲”的老嚴警察是憂愁的,是傷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的。
也是,他最後一次進歌廳OK,那是十好幾年前的事兒了,算起來,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呢。要說落伍,要說過時,誰能及得上他?!哦,僵直板硬一大老爺們兒,往台上一杵,揪住話筒,吭吭哧哧地給自個兒報幕:“下、下麵,由我來……為、為大家演唱一首……龐、龐、龐龍的《兩隻蝴蝶》……”
哼,還蝴蝶呢!要不要支倆假翅膀先裝著?!
嚴警察氣悶了。他一氣悶就想抽煙。抽野雞煙。非抽不可。抽一大包!不然不過癮!
去買!老子今兒豁出去了!
買回兩包,拆開一包,抽出一根,點上,正在吞雲吐霧騰雲駕霧的時候,嚴警察腦子裏的警報“嘟嘟嘟嘟”響開了。
有、有人?!
他調轉頭四處望望,也沒發現啥情況啊。啐!自個兒嚇自個兒!都是兔崽子給禍害的!好好的抽個野雞煙怎麼了?!礙著誰了?!為啥非得跟掃黃打非似的,上來就“重拳出擊”、“除惡務盡”?!沒這野雞煙“滋潤”著,他還像個人麼?!青天白日裏就跟隻發瘟雞似的,又打瞌睡是又流清鼻涕!老子不管了!先抽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嚴警察邊貓在臭水溝邊兒上抽他的野雞煙,邊絞腦汁——嘖!到底是哪個缺德的把老子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