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鎖好單車,左手在眼睛上搭涼棚,前後左右尋尋覓覓,叨叨,“還沒下來,敢情還早?早知道就來晚些……”
“你還要晚到什麼時候?!上回送你那表呢?!”兔崽子陰著臉從他身後冒出來。
“……忘了帶了。”
“嚴偉民,你抹了多少香水?”兔崽子吸了吸鼻子,皺了皺眉頭,望著光頭整臉的老嚴警察,審開了。
“沒多少哇。”老嚴警察眨巴眨巴眼,模樣很無辜。
“……還‘沒多少哇’!告訴你,這種量,起碼能把三條街的蒼蠅蚊子蟑螂臭蟲蜜蜂熏個死去活來!”
“……有那麼嚴重嘛?”嚴警察小聲嘀咕。
“說吧,為什麼又是洗澡又是抹香水的?”兔崽子兩腳左右一跨,兩手往胳肢窩裏左右一插,這姿勢沒別的,就八個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沒事兒還不準人洗個澡哇!”嚴警察仍舊小聲嘀咕。
“又抽你那寶貝野雞煙了吧?”兔崽子眼裏的寒光一閃一閃的,要多瘮人有多瘮人。
“……沒、沒!那哪兒能呢!沒有的事兒!!”嚴警察搖頭擺尾。
“……哼,這回就先算了。還有正事兒,留到下回一塊兒算總賬!”
“……”老嚴警察很沒出息地鬆了口氣,然後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心裏頭傻樂:“嘿嘿,法國人的香水就是好!瞧這掩護打的!還便宜!三塊錢一大瓶!太劃算了這個!”
還沒等他得意夠,遊宇明說話了,他說,“嚴偉民,聽說你被你們所長點了卯,元旦要上台表演節目?”
“你、你、你從哪兒聽來的?!”老嚴警察的威風被殺下去不少,說話結巴了。
“從哪兒聽來的你就甭管了,就問你有沒有這回事兒吧!”
“……”
“演什麼?相聲?小品?山東快書?京韻大鼓?”
“……”
“說話!”
“唱歌……”老嚴警察徹底蔫了,耷拉著個香噴噴的腦袋,眼神四處逛蕩。
“唱啥歌?”
“……”
“快說!”
“《兩隻蝴蝶》……”
“……”
遊宇明默了。輪到老嚴警察叨叨,“我早跟他們說了,老子唱不了這個!他們偏不聽,非拿老子去當墊背的!你說,唱啥不好,兩隻蝴蝶?!唱兩隻老虎也比這個強啊!你叫我一四十大幾的大老爺們兒上去杵那兒又扭又擺又唱又跳——像什麼話?!”
老嚴悲憤了,口沫橫飛,唇焦舌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