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桓雖自小在蘇府長大,但記事以來與爹爹在一起的日子並不多。父親常年在駐地,很少回家,回來也不過停留數日便又離去。不過父親每次回來都會帶很多新奇的玩意,大多是從來沒見過聽過的,比如會撲扇翅膀的竹蜻蜓,吹起來聲音尖到震破耳朵的竹哨,一層又一層踢起來叮當響的竹球。有一次父親回來還帶了一對土撥鼠,給自己和景兒妹妹一人一隻,大哥和二哥羨慕的不得了,天天纏著父親大人要,最後父親沒法,允諾他們一人一把好劍才罷休。那段日子大哥二哥一人挎著一柄劍,每天走起路來耀武揚威,別提多神氣了。自己跟景兒妹妹則每天提著竹籠,在太陽底下喂土撥鼠。
要說最期待的,莫過於每日晚膳後,兄妹幾個纏著父親,要他講軍伍見聞。大哥喜歡聽父親講如何領兵作戰,運籌帷幄。父親講排兵布陣,各類兵法時他總要去拿兵書對照,遇到跟爺爺教的不同時還會跟父親爭持,有時爭到麵紅耳赤也不罷休,父親總會告訴他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不可執著於文字。
二哥跟大哥不同,喜歡聽父親講戰陣廝殺,每每聽到精彩處總不願放過細節,比如父親講到某次狩獵時,與小股在溪邊飲馬的敵軍斥候遭遇,雙方一番拚殺,敵軍皆被斬於馬下,過程驚險至極。聽到中間,二哥突然問:”父親,你說騎兵朝你衝鋒時力道那麼大,父親手裏當時並無長兵,為何不是先避其鋒芒,而是直接正麵迎敵。”父親道:“當時地形狹窄,溪邊多荊棘泥濘,況且距離有限,並不利於衝鋒。父親還有親衛在側,手裏的弓箭可為父親壓陣,為父戰馬體型高大,也可壓製敵人,雖然敵人先注意到我們並發起衝鋒,但是為父自有把握獲勝。”
二哥又道:“父親說那斥候一手握短槍夾於肋下,一手持長刀,短槍斜刺橫掃,長刀先劈再撩,父親先以寶劍大力蕩開短槍,再以臂箍硬接長刀。隨後轉身伏腰躲過短槍二次橫掃,同時在二人即將錯開時以劍尖戳刺對方馬股,對方馬匹受驚竟衝入我方陣營,慌亂中被親衛斬殺。可是父親,若是那人一開始便與你拉開橫向距離,隻以短槍擊之,你便傷他不得,等雙方錯開之時轉身以槍刺你的馬股,戰馬受驚,你當如何?”
“嘿,你小子現學現賣啊!他那武器奇特,為父不曾見過,似槍非槍,似槊非槊,槍頭介於槍槊之間,比槍短,該是家傳兵器,暫以短槍稱之。觀他氣質出眾,兵器獨特,坐騎明顯優於其他人,就知道是哪家弟子撈軍功來了。隻是不巧遇上為父外出狩獵,可能他看我人高馬大又有親衛,知道我身份非凡,想著搶功吧。隻是光有匹夫之勇,在戰場上是會送命的。”
“對,對,對。”二哥插話道:“若是我,必然算好我與敵人間距,發揮武器優勢,略使手段,定能將父親。。。” 說到這兒,突然覺得不好措辭,隻得停下。
“定能將老父斬於馬下,對吧?來來來,按你所想咱倆比劃比劃。”
說罷,父親提溜起二哥放在地上,並示意他去拿武器。自己出門尋來兩截木棍,用布條綁在小臂上充當臂箍。不多時二哥也找來了長棍和父親給的劍。大娘見狀出言道,“使不得,使不得,刀劍無眼,不要亂來。”大哥忙起身也尋來布條,遞給二哥,“你把布條纏在劍上,萬不可傷了父親。”
父親紮下馬步,盡可能讓自己與二哥一般高。二哥橫向側移一段,錯開與父親的距離,然後深呼一口氣,朝父親衝過去。衝到木棍能夠到父親距離內,木棍高高揚起。猛然砸下,咚的一聲,木棍砸在父親小臂的木條上彈起老高。反彈力道之大二哥始料未及,就在二人要錯開之時,二哥突然轉身用木棍直刺父親肋下。父親側身一讓,左手抓住木棍,用力一拉,二哥便身形不穩朝前跌去,二哥穩不住身形,便把鐵劍做槍依然直刺父親,讓父親不敢上前。父親用右臂的“臂箍”格擋鐵劍,左手拉扯力道不減,二哥便飛速撲來,父親將木棍夾於左肋之下,右手已然握住二哥的右臂,二哥被生擒了。 父親雙手伸到二哥腰間,一把將二哥舉了起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二哥紅著臉喊道,逗得眾人哈哈大笑。大哥在旁邊大聲道:“隻是父親!敵人斥候居然摸到你時常狩獵之地,若是多埋伏幾支小隊,父親豈不是凶險的緊?身為將領,你這排兵布陣多有疏漏啊!”
看到大哥為二哥解圍,父親笑道:“你們可真是兄弟齊心啊!”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蘇桓跟景兒年紀尚幼,對軍伍之事不懂,不過父親也常會講到邊關的風土人情。聽到草原風情,大漠風光便讓二人心馳神往。都想去看看大漠的落日,看看無垠的沙海,流動的沙丘,還有未曾見過的駱駝。常常插嘴道,流沙真能把人掩埋嗎?為什麼沒有水的地方還有仙人掌呢?草原有樹嗎?草原上的草都能吃嗎?要是馬兒吃到有毒的草咋辦?對了,草原上土撥鼠多不多,下次給大哥二哥也帶幾隻回來,免得他們嘴饞,老惦記我跟景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