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撩人(3 / 3)

我烏黑的發髻,被小憐巧妙地結成環狀,插有一排銀白小珍珠梳,並用一枝內造攢花銀鳳釵斜斜綰住。雕鏤精細的鳳頭上,鑲著一塊黃豆大小的貓綠石,卻是最上等的玉料,瑩綠耀眼,在雲煙般的衣影裏,閃動著一點明豔的晶光。

冷豔高潔、如冰似雪的女子,如姑射山上獨居的仙人,偏又帶著人世的一抹煙火氣息。遠觀令人仰慕徘徊,近看卻又似乎唾手可得,這才是最誘惑這凡間男子之處。

所以,那些投過來的眼光對我來說,已經是非常熟悉和明了於心了:豔羨、貪婪、霸橫、甚至是毫不掩飾的垂涎和□□……

唯有兩道眼光,如清風一般,隻在我身上略略一飄,便已掠到一邊去了。

我敏銳地轉過頭去,一眼便看見了正席之上,那端凝矜持的男子。

因為是非正式的筵席,他未著公服,頭上隨隨便便戴著一頂褶青東坡巾,身上是一襲大襟右衽交領紵絲直綴,衣色柔潤光亮,澄藍如洗,雖沒繡上半根金絲銀線,裁剪卻得體考究,穿在他的身上,處處都是說不出的熨貼合適。

席中其餘十數人俱是州府官員,個個錦衣華服,花團錦簇一般;唯有他,隻是那樣閑閑地往椅上一靠,淡淡的兩道眉下,便似金銀堆中落下一塊溫潤的美玉,繁花叢裏生出一枝不染的青蓮。

那一刹那,我竟然有些恍惚,恍似是青睘宮中那人的影子,在塵世間附了魂。

無須多說,我自然知道,他便是新任的台州知府大人——唐仲友。

聽說他是鶩州金華人氏,二十一歲便中了進士,被委任為陝州西安簿;後以其出眾的才識,又中了朝廷特設的宏辭科,幾番的官職做下來,終於委了他一個知府之職,開府建牙,也是名動朝野。端的是當得“少年高才、風流文彩”這八字讚語。

自然,我這花中魁首,在一迭聲的“佳人當配才郎”“豔福無邊,唯有大人可享”的阿諛之聲中,被安排坐在了他的身邊。

他淡淡地一笑,對我點了點頭。細長的手指之間,拈著一枝嫣紅的桃花,想必是從案上的赤銅花瓶中取出的——他的手指極是靈便,那花枝便在他的指間滴溜溜地轉動……既沒有我慣常所見的魂銷神與,也沒有過份肅然的道學氣派。

我略欠腰身,對他福了一福,方才在他旁邊的錦褥上麵坐了下來。卻又秋波慢回,從低斂的兩彎黛眉之下,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眼角嘴邊,微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媚氣。

這種眉目之間的小把戲,我是最擅長不過的。

身為官伎,自然不能象良家女子那樣舉止呆板,言談無趣。但若太過輕佻妖豔,我又覺得失了自己身份。這種帶著三分欲言又止的羞澀、三分我見猶憐的柔弱、三分自艾幽怨的神情之中,如果再加上一分要命的嫵媚,天下男子料想是無人能擋。

果然,唐仲友微微一愣,眼中閃動著一種我所熟悉的光亮。

哼,任你道貌岸然,難逃我三尺柔腸。我在心裏鄙夷地冷笑了一聲,眼中醉人的柔情卻是絲毫不減:“知府大人,可否飲盡嚴蕊敬上的這一杯呢?”

今日為了款待這父母官,桃花館調動了庫中珍藏美酒“流溪醇”,甚至連所布酒具都是極為名貴的古董。我混跡人間歡場之地,眼力自是不差,早已認出我手中的酒具是北宋黃金樽,這位太守大人麵前的青銅酒具居然還是出自春秋時期鄭國的浮雲爵。

小憐手提細腰銅酒壺,乖巧地在他麵前的浮雲爵中斟滿了美酒,酒香醇厚,經溫熱的人氣一蒸,頓時在席間四溢開來。

我佯作嬌羞地一手舉起金樽,另一手本握著一塊銀底灑花絹絲帕子,也有意無意地輕輕一甩,一縷幽香悄然逸出,那是我精心選用的百合甜香,更是令人魂銷神與。

底下官員頓時起哄,非要他承受美人深恩不可。